一大早新娘就被安排在大殿上,进行详细的检查。
气氛肃穆而压抑。
鎏金托盘里的牌子,决定着这些女子未来的命运,也牵动着宫门各方势力的神经。
云为衫低眉垂目,当她的手触碰到盘中温凉的玉牌,翻过来,上面赫然刻着一个“金”字。
她心中稍松,面上却不显。
这个结果,虽在意料的风险之中,却也让她离目标更近一步,只是未来的路,必是荆棘密布。
轮到了上官浅。
她步履从容,仪态万方,行至托盘前,纤手轻抬,拈起一块玉牌。
女客院落里众新娘分分猜测少主的选择,上官浅肯定的说出一定选择云为衫的话,
云为衫不想与众人为低,推辞说宫二先生也不错,
换来上官浅一句
上官浅“不可以哦,因为,我喜欢宫二先生。”
此言一出,满院皆静。
这般直白近乎冒犯的告白,让众新娘暗自打量。
晚间,宫尚角正向老执刃宫鸿羽汇报外务。
老执刃看着眼前这个自父母惨死后便迅速成长、独当一面,
却也因此越发沉郁内敛的侄子,心中愧疚更甚。
宫鸿羽“尚角,这些年来,宫门多亏有你。”
老执刃叹道
宫鸿羽“我时常觉得,对不住你,也对不住远徵那孩子。”
宫尚角面色无波,只拱手道
宫尚角“执刃言重了。为宫门效力,是尚角本分。若无他事,尚角先行告退。”
宫鸿羽“等等。”
老执刃叫住他,似乎下定了决心,从袖中取出一封蜡封严密的信函,压低声音
宫鸿羽“这个…你拿回去,仔细看看。关于宫门未来,我有些想法…”
话音未落,书房门被急促敲响,
宫唤羽未经通传便推门而入
宫唤羽“父亲!有要事禀报!”
老执刃被打断,不悦道
宫鸿羽“唤羽!没见我正在与你尚角商议要事?怎如此冒失!”
宫唤羽慌忙告罪,却又急急道
宫唤羽“实在是事态紧急!刚刚暗哨传来密报,已初步查明,被捕的新娘郑南衣,其家族与无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很可能就是潜伏的刺客!”
宫鸿羽神色一凛,宫尚角的眸光也瞬间锐利如刀。
宫鸿羽“此事非同小可!”
老执刃立刻下令
宫鸿羽“尚角,此事交由你去查,务必将郑家底细及其与无锋勾结的证据查个水落石出!”
宫尚角“是。”
宫尚角领命,接过老执刃递来的、关于郑家初步线索的卷宗。
临走前,老执刃深深看他一眼,将方才那封密信再次递过,眼神意味深长。
宫尚角回到角宫,即刻招来心腹金复,
本欲吩咐他准备出行,自己则去徵宫告知远徵。
他拆开那封密信,只看了几行,脸色便微微一沉。
信中并非寻常事务,而是老执刃亲笔所书,言辞恳切,
隐隐透出欲在合适时机传位于他的意向!
联想到方才在书房,宫唤羽那“恰到好处”的打断,
以及迫不及待抛出“郑南衣是刺客”这一转移视线、且急于将他支离宫门的消息…
宫尚角眼底寒光乍现。
事情,未免太巧了。
他当机立断,将密信谨慎收好,对金复更改了命令
宫尚角“你带一队可靠人手,按卷宗所记,去查郑家。行事隐秘,随时传讯。”
他略一沉吟
宫尚角“我暂不出宫门。”
他必须立刻见到远徵,宫门之内,山雨欲来。
几乎在宫尚角改变主意的同一时刻,旧尘山谷万花楼里,宫子羽正喝得微醺,试图用酒水麻痹连日来的烦闷。
忽然,一个色彩极其艳丽、戴着面纱、
扭着夸张舞步的“西域舞娘”旋风般冲到他桌前,
一把扯下面纱,露出宫紫商那张写满“快夸我”的脸。
“噔噔!子羽弟弟!看看姐姐这身新行头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有异域风情,特别神秘迷人?”
她原地转了个圈,缀满亮片和铃铛的衣裙叮当作响。
宫子羽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头疼地扶额
宫子羽“姐,你这是又抽哪门子风……”
话未说完,楼梯口传来整齐沉重的脚步声。
数名身着黄玉侍卫服饰的宫门精锐疾步上楼,
径直来到宫子羽面前,为首的侍卫长面色凝重,抱拳躬身
配角男“羽公子,大小姐。长老急令,命二位即刻返回宫门,不得有误!”
宫子羽和宫紫商脸上的嬉笑瞬间僵住。
黄玉侍卫直接出动寻人,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宫子羽的心脏,酒意瞬间清醒大半。
宫子羽“出了何事?”
他沉声问。
侍卫长低头
配角男“属下不知,只知三位长老已在羽宫等候,请公子速归。”
宫紫商也察觉气氛不对,悄悄拉紧了身上过于招摇的衣裙。
两人再无多言,即刻随侍卫离开酒楼,快马加鞭赶回宫门。
踏入羽宫的那一刻,浓重的血腥味和压抑的悲恸气息扑面而来。
当宫子羽看到停放在大殿中央的两副棺材,
他整个人如遭雷击,踉跄着扑过去
父亲宫鸿羽,兄长宫唤羽,双目紧闭,面色青灰,已然气绝多时!
宫子羽“父…亲?哥…?”
宫子羽的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巨大的悲痛和难以置信瞬间将他淹没,
他腿一软,跪倒在尸身前,世界仿佛在瞬间坍塌。
宫紫商也惊呆了,捂着嘴,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花、雪、月三位长老立于堂前,面色沉痛。
雪长老见人已到齐,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声音苍老而肃穆
雪长老“执刃宫鸿羽,少主宫唤羽,于密室之中遭歹人毒手,不幸殒命。此乃宫门百年未有之惨祸!”
他目光扫过悲痛欲绝的宫子羽,继续道
#雪长老“按宫门家规,执刃、少主同时罹难,当启动‘缺席继承’。经我等商议,现由羽宫次子,宫子羽,即刻继任执刃之位!”
宫远徵“等等!”
一声冰冷的声音从殿门口炸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宫远徵与面色沉凝如水的宫尚角一同踏入殿中。
宫远徵眼神如刀,直刺三位长老
宫远徵“宫子羽何德何能,堪当执刃大任?我哥哥宫尚角尚在,按规矩,理应由角宫继承!”
雪长老眉头紧锁,看着宫尚角,沉声道
#雪长老“尚角,我等得到噩耗时,亦派人去角宫寻你。下人回报,称你已奉老执刃之命,出宫门查案。按缺席继承规条,我等这才…”
宫尚角“长老,”
宫尚角打断他,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宫尚角“我并未离开宫门。”
他上前一步,目光扫过尸体,眼中痛色一闪而逝,随即被坚毅取代,
宫尚角“老执刃昨夜确曾命我出宫查案,但我察觉事有蹊跷,故而暂缓行程,留在宫中,本想稍后与执刃再议。”
他此言一出,三位长老面色皆是一变。
他们确实是因为得到宫尚角“已离宫”的消息,
才紧急启动了由宫子羽继位的规矩。
宫尚角不再多言,从怀中取出那封老执刃亲手交给他的密信,当众展开。
信上字迹与老执刃印鉴清晰无误,明确传位,
字里行间倚重托付之意,以及“宫门未来,赖汝支撑”等语,
在此时此地出示,其意味不言自明。
殿内一片死寂。
宫子羽仍跪在父兄尸身旁,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继位之争毫无所觉,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
宫紫商担忧地看着弟弟,又看看神色冰冷的宫尚角和宫远徵,不知所措。
花长老与月、雪二位长老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
雪长老长叹一声,对着宫尚角,缓缓躬身
#雪长老“既如此…是我等消息有误,险些铸成大错。尚角,你沉稳干练,武功谋略皆为上选,更得老执刃信重。现执刃、少主新丧,宫门危急存亡之秋,这执刃之位,望你不负众托。”
宫尚角撩起衣袍,单膝跪地,对着三位长老,也对着遗体,声音铿锵
宫尚角“宫尚角,必竭尽全力,查明真凶,稳固宫门,以慰执刃、少主在天之灵!”
宫远徵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
看向哥哥的目光充满了信赖与骄傲。
而跪在阴影里的宫子羽,在无人看见的角度,紧握的拳头指节已然发白,
泪水混杂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无声地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宫门至高权力的更迭,就在这样一个弥漫着血腥与悲痛的夜晚,
以所有人都未曾预料的方式,尘埃落定。
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