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之后,两人匆匆分别各奔前程。那去未说出口的告别,也成了学生时代最大的遗憾。
三年后的冬天,北海道二世古的雪下得铺天盖地。
江林站在民宿的窗前,看雪花如鹅绒般纷纷扬扬。这是她大学最后一个寒假,也是毕业前最后的放纵。南京的雪温柔缱绻,落地即化,不像这里的雪,有种不管不顾的磅礴。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马嘉祺发来的照片——上海外滩的夜景,霓虹璀璨。
配文:“这里下雨,想念北方的雪。”
他们的联系从未断绝,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每周一次的通话,不定时的消息分享,节假日的问候。像两条平行线,始终相伴,却从未真正交集。
江林回复了一张雪景照
江林“这里的雪能埋人。”
几分钟后,马嘉祺直接打来了视频电话。屏幕那端,他穿着深灰色毛衣,背景是设计院的办公室,桌上堆满了图纸。
马嘉祺“你真去了北海道。”
一起去北海道,去看樱花盛开去看第一场初雪,去看夏日烟火大会,是他们曾经的约定
他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有些失真的温柔。
江林“毕业旅行。”
”江林将镜头转向窗外白茫茫的世界
江林“以后工作了,可能就没这么自由了。”
马嘉祺“决定留在南京了?”
江林嗯,出版社的offer已经接了。”
江林顿了顿
江林“你呢?听说你的设计得奖了。”
马嘉祺的笑容里有一丝疲惫
马嘉祺“只是个小奖。公司想派我去纽约进修两年,正在考虑。”
视频两端都沉默了片刻。雪花无声地落在窗玻璃上,堆积,滑落。
江林“恭喜你。”
江林先开口
江林“机会难得。”
马嘉祺“是啊,难得。”
马嘉祺重复道
语气里却没有多少喜悦
马嘉祺“只是觉得……又要走更远了。
这句话让江林鼻子一酸。三年了,他们从上海南京之间的距离,即将变成太平洋两岸。地图上的比例尺一再缩小,他们的世界却越来越大,大得快要装不下彼此。
江林“马嘉祺”
江林轻声问
江林“你还记得高考结束那天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
马嘉祺“记得。我失约了
那天,马嘉祺没有出现在约定的路口。江林等了三个小时,从夕阳西下等到华灯初上,最后只等到一条短信:“抱歉,家里有急事。下次见面再说。”
这个“下次”一等就是三年。他们见过几次——寒暑假同学聚会,他总是来去匆匆。每次对视,都有未尽之言在眼中流转,但谁也没有勇气捅破那层窗户纸。
马嘉祺“我当时想告诉你的是,”
马嘉祺的声音把江林从回忆中拉回
马嘉祺“我喜欢你。从高二那个下午,你在图书馆阳光下打瞌睡开始。”
江林“我也是。”
她哽咽着
江林“我一直都是。”
视频两端,两个年轻人都红了眼眶。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北海道的冬夜寂静无声,只有风穿过山脊的呼啸,像某种巨大的、无法言说的悲伤。
马嘉祺“可是,”“我要去纽约了。”
马嘉祺艰难地说
江林“我知道。”
马嘉祺“两年,也许更久。”
江林“我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这一次,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马嘉祺“江林,”
马嘉祺的声音有些颤抖
马嘉祺“我不想用承诺绑住你。我们都还年轻,应该去看更广阔的世界,成为更好的人。如果……如果到时候我们还在彼此心里……”
他没有说完,但江林懂了。
江林“那就各自努力,顶峰相见。”
她擦掉眼泪,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
马嘉祺笑了,笑容里有泪光闪烁
马嘉祺“好,顶峰相见。”
挂断视频后,江林在窗前站了很久。雪已经积得很厚,覆盖了远山、树林、道路,将世界简化成黑白两色。她想起十七岁那个晴日,阳光透过香樟树叶的缝隙洒下,马嘉祺递给她银杏书签时指尖的温度。
少年时的爱恋清澈见底,像晴日天空,一览无余。成年后的克制却复杂得多,像这场北海道的雪——表面平静,内里却是亿万雪花翻涌不休。
他们爱得很小心,分别得很体面。只有北海道的雪不懂克制,铺天盖地,呼啸而来,替他们喊出了所有没能说出口的汹涌爱意。
江林打开行李箱,取出那枚银杏书签。三年过去,树脂依然透明,银杏叶依然金黄如初。她将它贴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个再也回不去的晴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