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年过去，宁诺妤依旧守在阿坝，只是不再执着于等一个结果，日子过得像雪山下的溪水，平静无波。她偶尔会去成都出差，参加教育研讨会，每次都刻意避开纵浩冉可能出现的地方，却又在心底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期待一场偶遇，又害怕这场偶遇。
那年深秋，宁诺妤在成都的宽窄巷子参加完研讨会，独自沿着街边散步。巷子里飘着糖油果子的甜香，游客熙熙攘攘，她裹紧了外套，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在拐角处，猝不及防撞进一个熟悉的身影里。
是纵浩冉。
他穿着深色大衣，身边站着他的妻子，怀里抱着一个熟睡的小女孩，眉眼像极了他。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添了几分为人夫、为人父的温润。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宁诺妤的心跳骤然失控，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指尖攥得发白。纵浩冉也愣住了，抱着孩子的手臂僵了僵，眼里闪过惊讶、慌乱，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愧疚。
他的妻子察觉到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宁诺妤，礼貌地笑了笑：“这位是？”
“一个……老同学。”纵浩冉的声音有些干涩，顿了顿，又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出差。”宁诺妤垂下眼帘，不敢看他怀里的孩子，也不敢看他妻子的眼睛，声音轻得像一阵风，“路过而已。”
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沉默，巷子里的喧闹仿佛都成了背景音。纵浩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怀里的孩子却突然哼唧了一声，他连忙低头轻拍，动作温柔又熟练。他的妻子挽住他的胳膊，笑着打破沉默：“我们还要去给孩子买点心，就不聊了，老同学再见。”
“再见。”宁诺妤几乎是逃也似的吐出这两个字，转身就走，甚至不敢回头。
她能感觉到背后的目光，却一步也不敢停，直到走出宽窄巷子，拐进一条无人的小巷，才靠着墙滑坐下来，眼泪无声地掉落在衣襟上。
纵浩冉看着她仓促离去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妻子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你没事吧？”
“没事。”他摇摇头，抱紧了怀里的孩子，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宁诺妤消失的方向，心里翻涌着说不清的滋味——愧疚、遗憾，还有一丝早已被岁月尘封的心动。
那天之后，宁诺妤再也没有去过成都。她依旧在阿坝的小学里教书，只是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带着孩子们去青稞田写生，去雪山脚下看星星，试图用忙碌填满所有的空隙。
纵浩冉也再没回过阿坝，只是偶尔和妻子提起那个遥远的小城时，会下意识地停顿。他给女儿取名叫“念雪”，妻子说他喜欢雪，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名字里藏着的，是阿坝的雪，是青稞田的风，是那个再也回不去的青春里，永远的遗憾。
他们终究还是在人海里走散了，像皖川两地的云和月，遥遥相望，却再也无法触碰。那些曾经的心动与执念，最终都化作了街角重逢时的一句“老同学”，轻得像从未发生过，却又重得压了彼此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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