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墟,终年积雪,云海翻涌如银浪,山脊如龙脊横亘天地之间。传说此处是上古仙人葬剑之地,也是“天机台”唯一可能现世之处。
萧无烬与沈清璃踏雪而行,身后无痕,前路茫茫。
三日已至,天机将启。
他们并未结伴而行,却默契地走向同一方向——不是盟友,亦非仇敌,更像是被命运强行绑缚的两颗星,彼此牵引,又彼此抗拒。
风雪中,沈清璃忽然开口:“你真的相信莫问天的话?他或许只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操控你。”
萧无烬脚步未停,声音如雪下暗流:“若他骗我,那这骗局也太盛大了——以自己之死为祭,只为让我相信一个真相。我不信天命,但……我信他最后那一眼。”
他抬手,掌心浮现那枚染血的青铜残片,幽光微闪,仿佛与昆仑山脉深处某物共鸣。
“天机台,就在前方。”
话音未落,风雪骤然停息。
天地寂静,唯有雪粒在月光下如碎玉般飘落。
就在此时,一道剑光破雪而来。
无声无息,却快得令人窒息。
萧无烬本能地拔剑格挡,青冥残剑与来剑相击,火星迸溅,竟发出龙吟般的震鸣。那股力道之强,竟逼得他连退七步,脚下积雪炸开如莲。
沈清璃剑出鞘,寒光如练,却未攻出——她盯着那道从雪幕中缓缓走出的身影,瞳孔骤缩。
那是一名剑客,一袭灰袍,披着雪白斗篷,面容隐于风雪之下,只露出一双眼睛——清冷如古井,深不见底。
他手中剑,形制古朴,剑身窄长,剑脊上刻着八个小篆: “青冥有剑,不问归途。”
“这是……青冥古谱的‘归途剑’?”沈清璃失声,“此剑法早已失传,连天玄阁都只存残卷!”
剑客不语,只缓缓抬剑,剑尖轻点地面,雪地竟自动裂开一道笔直的痕迹,深不见底。
萧无烬凝视那剑招起式,心头一震——那是他父亲生前最擅的“断雪式”,唯有亲传弟子才可习得。
“你是谁?”他沉声问。
剑客终于开口,声音如冰泉击石:“我曾是青冥弟子,也是——你父亲的关门弟子。”
他缓缓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年轻却苍老的脸。左脸布满灼伤疤痕,右脸却俊朗如玉,仿佛被命运劈成了两半。
“我叫陆无咎,你父亲叫我‘小咎’。”
萧无烬呼吸一滞。
陆无咎,青冥末代弟子,天赋卓绝,却在灭门之夜失踪。传闻他被天机阁擒获,废去修为,投入寒狱。可如今,他不仅活着,剑法更已通神。
“你为何拦我们?”沈清璃警惕地问。
陆无咎目光扫过二人,最终落在萧无烬身上:“我来,是为告诉你——莫问天的话,只说对了一半。”
他缓缓道:“天机台现世,的确需要天罚录与青冥血脉共鸣。但剑谱择主,不是为了破局,而是为了——选一个最合适的‘容器’。”
“容器?”
“天机剑谱,本就是活的。”陆无咎声音低沉,“它会吞噬宿主,吸收其记忆、情感、执念,最终化为‘天机’本身。莫问天知道这一点,所以他让你活,不是为了破局,而是为了——献祭你。”
萧无烬瞳孔骤缩:“所以……我师父他……”
“他爱你,所以骗你。”陆无咎叹息,“他希望你去昆仑墟,不是为了夺剑谱,而是为了——毁它。哪怕代价,是你死。”
风雪再起,比先前更烈。
沈清璃忽然道:“那你为何还来?若剑谱是祸根,你为何不早毁它?”
陆无咎望向她,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因为我曾发誓,若有一日天机台现,我必亲守其门。我是青冥最后的守剑人,也是——天机阁的‘弃子’。”
他抬剑,剑尖指向萧无烬:“你若执意前行,我便在此拦你。不是为天机阁,是为你。”
“若你执意赴死,那便——踏过我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