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雀的监视第一天，毫无收获。
周小茹的生活规律得像块钟表：辰时到炼器堂，钻进西厢工作间直到午时；饭后去藏书阁待半个时辰；未时回工作间，酉时准时离开。她几乎不与人交谈，连打饭都挑人少的时辰。
“太正常了。”林涯听完凤雀的“汇报”——小家伙用爪子在沙盘上画出路线图，叹气，“正常得反常。”
仙鹤在一旁不屑地“嘎”了一声，那眼神分明在说：早该让我去。
它的左眼治疗到第三天，灰翳已褪去大半，视力恢复了大半。小家伙现在格外黏林涯，连凤雀靠近都会炸毛。
“明天换你去。”林涯拍板，“但你得答应我，只远远盯着，不许动手。”
仙鹤兴奋地扑腾翅膀，差点把桌上的茶杯掀翻。
第二天，仙鹤的监视画风就完全不同了。
它没像凤雀那样蹲在房顶——太显眼。而是不知道从哪儿叼来几根枯草，往身上一插，往西厢窗外的树丛里一蹲，乍一看就像个造型奇特的稻草人。
连路过扫地的杂役弟子都没发现异样。
林涯在铺子里用窥天镜远程“观战”——镜子灵性提升到14%后，只要输入灵力，就能共享仙鹤的视野。画面有点晃，但足够清晰。
画面里，周小茹正对着一具半成品傀儡发呆。
那傀儡是人形，但只有上半身，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灵纹。周小茹的手指悬在傀儡额头，迟迟没有落下。
她在犹豫。
林涯注意到，傀儡胸口的灵纹结构，和那天水月镜残片浮现的图案有五分相似。
“难道……”她心里一紧。
就在这时，工作间的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执法队服饰的年轻弟子走进来——林涯认得他，是陈师兄的手下，姓孙。
“周师姐。”孙弟子笑容殷勤，“陈师兄让我来问问，上次那批‘感应傀儡’的进度……”
周小茹头也没抬：“明天能好。”
“太好了！”孙弟子搓搓手，“另外，陈师兄说……那件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周小茹的手指微微一顿：“我说了，不行。”
“师姐何必这么固执？”孙弟子压低声音，“天煞门给的条件很优厚，只要你帮他们仿制出‘钥匙感应器’，灵石、材料、甚至筑基丹……”
“出去。”周小茹声音冰冷。
孙弟子脸色变了变：“师姐，陈师兄可是执法队长，你……”
“我说，出去。”
空气凝固了几秒。
孙弟子冷笑：“行，周师姐有骨气。但别忘了，你弟弟还在外门……”
话没说完，周小茹猛地抬头！
那双总是低垂的眼睛里，此刻寒光凛冽！
“你威胁我？”
“不敢。”孙弟子后退一步，但语气强硬，“只是提醒师姐，做选择要……顾全大局。”
他转身离开。
周小茹盯着关上的门，手指攥得发白。
良久，她缓缓坐回椅子，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画像——是个十五六岁的清秀少年，笑容腼腆。
她对着画像发了会儿呆，然后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刻刀。
这一次，落刀毫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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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应是陈大有！”林涯第一时间找到赵乾，“他用周小茹的弟弟威胁她帮天煞门仿制钥匙感应器！”
赵乾脸色铁青：“难怪他急着栽赃你……是想转移视线。”
“现在怎么办？”
“抓现行。”赵乾果断道，“今晚子时，陈大有可能去取货。你跟我去，带上证据——你那镜子能记录影像吧？”
林涯点头。
“好。戌时三刻，炼器堂后门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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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林涯准备出发。
仙鹤亦步亦趋地跟着，眼神坚决——这次它一定要去。
凤雀也落在她肩上，“啾啾”叫，表示要同行。
“你俩……”林涯头疼。
最后妥协：都去，但必须听话。
子时初，炼器堂后山，废弃的矿石仓库。
林涯和赵乾躲在暗处，仙鹤和凤雀一左一右蹲在肩上——两只小家伙难得没打架，都瞪大眼睛盯着仓库门口。
“来了。”赵乾低声道。
黑暗中，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走来。
前面的是陈大有，换了一身便服。后面的果然是孙弟子，手里提着一个木箱。
两人进入仓库。
赵乾打了个手势，两人悄无声息地跟进去，藏在堆积如山的废料后面。
仓库里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
陈大有打开木箱，里面是三个巴掌大小的金属圆盘，表面刻着复杂的灵纹。
“感应器做好了？”陈大有拿起一个圆盘。
阴影里，周小茹走出来，脸色苍白：“做好了。但我弟弟……”
“放心，明天就调他去灵药园——清闲又安全。”陈大有笑道，“周师妹果然识时务。”
周小茹咬了咬嘴唇：“你们答应过，只仿制，不伤害任何人。”
“当然。”陈大有把圆盘收进储物袋，“我们只要秘境里的东西，至于钥匙在谁手里……不重要。”
他转身要走。
赵乾正要现身，林涯突然按住他——她怀里的窥天镜在发烫！
镜面浮现一行血字：“陷阱！外面有埋伏！”
几乎同时，仓库外传来一声尖啸！
数十道黑影从天而降，将仓库团团围住！
为首的是个黑袍老者，气息阴冷，至少筑基初期！
“陈大有，你果然没让我失望。”老者沙哑地笑，“钥匙感应器，还有……这位周小友的傀儡技术，老夫一并笑纳了。”
陈大有大惊：“枯骨长老！您不是说只交易……”
“交易？”枯骨长老嗤笑，“跟叛徒有什么好交易的？拿下！”
黑影扑来！
赵乾一剑斩出，逼退两人，拉着林涯和周小茹往仓库深处退！
“走通风管道！”周小茹突然指向角落，“我改造过，能通到后山！”
三人一鹤一雀钻进狭窄的管道。
仙鹤体型太大，卡住了。
“嘎！”它急得直扑腾。
林涯回头，看见黑影已经追到管道口。
“你们先走！”她咬牙，掏出七星雷音哨2.0版，对着管道口连吹三声！
“呜——噼啪！噼啪！噼啪！”
三道青紫音波炸开，将追兵暂时逼退！
但她也耗尽了灵力，瘫倒在地。
仙鹤趁机挣脱，叼住她的衣领，拼命往前拖！
管道尽头是后山的悬崖。
赵乾已经放好了逃生用的“飞梭”——一艘只能坐三人的小木船。
“快！”他扶起林涯。
四人挤上飞梭，赵乾注入灵力，木船晃晃悠悠升起。
下方，枯骨长老已经追出仓库，看到飞梭，冷笑一声：“想跑？”
他抬手，一道黑气化作巨掌，抓向飞梭！
赵乾咬牙加速，但飞梭速度太慢，眼看就要被抓住——
“嘎——！！！”
仙鹤突然仰天长啸！
它从飞梭上一跃而下，迎向黑色巨掌！
“鹤儿！！”林涯失声。
下一秒，异变突生！
仙鹤身上，爆发出刺眼的金光！
那层灰扑扑的羽毛，在金光中片片脱落，露出底下洁白如雪、泛着金属光泽的新羽！头顶的丹顶红冠，变成了璀璨的金色！尾羽暴涨，如凤凰展翅！
它张口，喷出一道金色火焰，将黑色巨掌烧穿一个洞！
枯骨长老脸色骤变：“金羽鹤？！不可能！这种灵禽早就绝迹了！”
仙鹤——不，现在该叫金羽鹤了——挡在飞梭前，回头看了一眼林涯。
那眼神，骄傲又温柔。
然后，它振翅，冲向枯骨长老！
金色火焰与黑色邪气在空中碰撞，爆炸的气浪将飞梭推得更远！
“走！”赵乾趁机全力催动飞梭。
飞梭化作流光，消失在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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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飞梭降落在青石集外的荒山。
四人狼狈落地。
周小茹腿一软，瘫坐在地。赵乾拄着剑喘息。林涯则死死盯着仙鹤消失的方向，眼眶发红。
“它……”她声音发颤。
“金羽鹤是上古灵禽，战力堪比筑基。”赵乾沉声道，“它既然觉醒了血脉，未必会输给枯骨。”
但谁都知道，刚觉醒的幼鹤，对抗筑基邪修，胜算渺茫。
周小茹突然开口：“对不起。”
林涯看向她。
“我弟弟……三个月前被陈大有抓了把柄，逼我帮他仿制钥匙感应器。”周小茹低着头，“但我留了后手——那些感应器，只有一半效果。而且，我在里面埋了追踪印记。”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罗盘，指针正剧烈颤动，指向东南方向。
“陈大有和感应器在一起。”她咬牙，“我能找到他。”
赵乾眼睛一亮：“如果能抓住陈大有，就能挖出天煞门在皓月宗的整个情报网。”
“但仙鹤……”林涯握紧拳头。
“分头行动。”赵乾果断道，“我去调执法队的人，周师妹带路抓陈大有。林涯，你回铺子等消息——万一仙鹤回来，需要你接应。”
林涯摇头：“我跟你们一起。”
“你灵力耗尽了，去也是拖累。”赵乾难得严厉，“相信我，我会把陈大有活着带回来——还有你的鹤。”
林涯沉默片刻，点头：“好。”
周小茹把罗盘递给赵乾，又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木偶：“这是‘替身傀’，遇到致命攻击会自动触发，能挡一次。给你防身。”
赵乾接过，深深看了她一眼：“谢了。”
两人迅速离去。
林涯回到铺子时，天已蒙蒙亮。
柳如月他们一夜没睡，见她回来才松了口气。
“师姐，你的伤……”
“我没事。”林涯坐在门口，望着东南方的天空，“等。”
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辰时三刻，远处传来破空声。
赵乾御剑而来，手里提着昏迷的陈大有。周小茹跟在后面，怀里抱着一个木箱——是那些感应器。
但没有仙鹤的身影。
林涯的心沉了下去。
“枯骨长老重伤逃了，但仙鹤……”赵乾欲言又止，“它追过去了。我拦不住。”
周小茹轻声道：“我在感应器上加装的追踪印记，最后消失的位置……在‘葬魂谷’。”
葬魂谷，天煞门的老巢之一。
林涯站起来：“我去找它。”
“不行！”赵乾拦住她，“那是天煞门据点，至少有三个筑基坐镇！你去是送死！”
“那它呢？！”林涯声音发颤，“它为了救我……”
“冷静点。”赵乾按住她的肩，“仙鹤觉醒了金羽鹤血脉，没那么容易死。而且……”
他顿了顿：“我收到消息，莫堂主和玄机子前辈已经带人去了葬魂谷。如果仙鹤真在那里，他们会救它。”
林涯怔住：“堂主他们怎么会……”
“你以为我为什么能这么快调集执法队？”赵乾苦笑，“莫堂主早就怀疑陈大有，一直在暗中调查。昨晚的事，他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
林涯稍稍安心，但心还是悬着。
接下来的三天，度日如年。
铺子照常营业，但林涯魂不守舍。她每天用窥天镜尝试感应仙鹤——镜子灵性提升后，能模糊感知到契约灵宠的状态。
第一天，镜子显示仙鹤“重伤但存活”。
第二天，状态变成“恢复中”。
第三天，镜面突然浮现一幅画面：
一个昏暗的山洞里，仙鹤——不，现在该叫金羽鹤了——趴在一堆干草上，浑身是伤，但眼神明亮。它面前摆着几颗散发着浓郁灵气的红色果子，正小口小口地啄食。
画面角落，隐约能看到一个白衣女子的背影。
林涯瞪大眼睛：“那是……”
镜子闪烁，传递出信息：“安全，有人救。”
谁？
画面中的白衣女子转过身，但面容模糊，只能看到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
她似乎察觉到了窥探，对着镜子的方向微微一笑。
画面中断。
林涯握着镜子，久久不语。
仙鹤还活着，而且被人救了。
但救它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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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莫怀远和玄机子回来了。
两人都受了轻伤，但神色轻松。
“天煞门在葬魂谷的据点端了，抓了十七个，跑了三个——包括枯骨那老鬼。”莫怀远灌了口茶，“可惜没找到秘境钥匙的线索。”
玄机子则看向林涯：“你的鹤，我们找到了。”
林涯呼吸一滞：“它……”
“受了重伤，但死不了。”玄机子难得露出笑容，“而且……它遇到了贵人。”
“贵人？”
“一个隐居在葬魂谷深处的女修，自称‘云游散人’。”玄机子道，“是她救了你的鹤，还帮它稳固了血脉。不过……”
他顿了顿：“她说想留鹤儿在身边教导三年，问你是否同意。”
三年？
林涯愣住了。
“金羽鹤是上古血脉，觉醒后需要系统修炼才能成长。”玄机子解释，“那位云游散人精通御兽之道，由她教导，对鹤儿是机缘。”
林涯沉默良久。
“我能……见见它吗？”
“可以。”玄机子取出一面水镜，“她留了通讯方式。”
注入灵力，水镜泛起涟漪。
画面浮现：还是那个山洞，仙鹤的伤已经好多了，正蹲在一个白衣女子身边，亲昵地蹭她的手。
女子抬头，正是画面中那双清澈的眼睛。
“林小友。”她声音温润，“鹤儿与我投缘，我想收它为徒，传授《金羽天翔诀》。三年后，还你一只真正的灵禽。”
仙鹤看到林涯，“嘎嘎”叫着，用翅膀拍打水镜，像是在说：我想你，但我也想变强。
林涯鼻子一酸。
“好。”她点头，“三年后，我来接你。”
仙鹤用力点头，眼里有泪光。
画面消失。
玄机子收起水镜：“三年很快。而且……这三年，你正好专心修复窥天镜，提升实力。等鹤儿归来，秘境也该开启了。”
林涯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
送走两位前辈，她独自站在院子里。
凤雀落在她肩上，“啾啾”叫，像是在安慰。
“以后就剩你跟我了。”林涯摸摸它的小脑袋。
凤雀蹭了蹭她的脸。
柳如月走过来，递给她一杯茶：“师姐，仙鹤是去学本事了，是好事。”
“我知道。”林涯笑了笑，“就是……有点不习惯。”
三年。
她看向东南方——那是葬魂谷的方向。
“等我。”
她轻声说。
“三年后，我们一起……去接它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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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林涯做了一个梦。
梦里，完整的窥天镜悬浮在空中，镜光照亮整个秘境。三把钥匙——镜、尺、剑——在空中旋转，最后合成一扇光门。
门后，是浩瀚的星空，和一道熟悉的鹤影。
她醒来时，天已大亮。
怀里的窥天镜微微发烫，灵性悄然突破到15%。
新的画面浮现：
一片废墟中，半截断剑插在祭坛上，剑身锈迹斑斑，但剑柄处，刻着一个熟悉的标记——
天机阁的星图。
林涯瞳孔一缩。
第二把钥匙，斩缘剑……
竟然在天机阁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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