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术楼的铜铃在夜风里晃出细碎的声响，和着深圳湿润的潮气，漫过38层厚重的玄铁闸门。
师歌恕指尖的符印泛着冷白的光，指尖起落间，那些刻满古老咒文的门环缓缓转动，铁锈剥落的声响在空旷的楼道里格外清晰，像是沉睡了千年的巨兽，终于被唤醒了呼吸。齐烬跟在他身后，鼻尖萦绕着尘埃与冷香交织的气息——那是禁库独有的味道，混着封印符咒的墨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像是旧蕾丝被岁月浸过的绵软气息。
“这一层，封的是百年前堕入因果的哥特式圣器。”师歌恕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他推开闸门的瞬间，齐烬看见门后蜿蜒的长廊，廊顶悬着破碎的琉璃灯，灯影摇曳间，将两侧石壁上的浮雕映得影影绰绰——那些浮雕刻着十字与荆棘，刻着缚魂的锁链，还有些模糊的人脸，眉眼间凝着化不开的哀戚。这就是永寂咒缚回廊，和师歌恕当初取的名字分毫不差。
长廊尽头的穹顶漏下一缕月光，恰好落在中央的檀木架上。架上摆着密密麻麻的卷宗，封皮是暗黑色的硬纸，烫着银灰色的荆棘纹，风一吹，卷宗页角轻轻翻动，发出簌簌的声响。齐烬没有刻意去挑，只是伸手随意一抽，指尖触到的卷宗带着微凉的温度，封面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只依稀能辨认出“骨蝶”“鸦羽”“缄默祷文”的字样。
他一连抽了十五本，每一本的封皮都带着不同的纹路——有的缠着细巧的锁链，有的绣着破碎的十字，还有的印着一双阖上的眼，眼尾缀着一滴银泪。
师歌恕就站在他身后，手里捏着那道封印符，目光落在那些卷宗上时，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齐烬听见他低声自语，像是在念咒，又像是在叹息：“这些圣器，当年皆是因执念太深，才被封在此处。它们的代价，从来都不是一人承担。”
齐烬握着卷宗的指尖微微一紧。他想起东欧七日的风，想起布拉格教堂的钟声，想起那些在红尘里开始新人生的萝莉圣器。原来无论是哪一种圣器，无论是甜美还是诡谲，都逃不开因果的羁绊。
十五本卷宗被他抱在怀里，沉甸甸的，像是揣着十五段被尘封的宿命。
师歌恕看着他收好卷宗，转身抬手，指尖的符印再次亮起。玄铁闸门缓缓合拢，齿轮转动的声响震得人耳膜发颤，那些漏进来的月光被一点点吞噬，长廊重新归于黑暗。封印符落在门环上的瞬间，腾起一阵白雾，雾里传来几声极轻的叹息，像是圣器的低语，又像是风穿过荆棘的声响。
“封。”师歌恕的声音落下，闸门彻底锁死，连一丝缝隙都没留下。
齐烬抱着卷宗，站在禁术楼的楼道里，听着楼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窗棂。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卷宗，封皮上的荆棘纹硌着掌心，带着一丝凉意。
“这些卷宗里的圣器，和蕾丝绮梦阁的那些，有什么不同？”他忽然开口问。
师歌恕转过身，月光落在他的风衣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他看着齐烬，眼底的光很淡，却带着一种看透轮回的通透：“没什么不同。不过是有人选择了暖，有人困在了寂。”
齐烬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他想起母亲元湘薇说的话，想起东欧带回的蕾丝，想起那些在人间烟火里生长的暖意。他抱着那十五本哥特风格的卷宗，转身朝着楼梯口走去，脚步很稳。
“那我偏要给这些困在寂里的，添一抹暖。”
他的声音消失在楼道的尽头，禁术楼的铜铃又响了一声，像是在应和。远处的万家灯火依旧璀璨，而38层的永寂咒缚回廊，在封印之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悄悄变了模样。
楼下传来容锦亭的声音，喊他们下去喝新煮的茶。齐烬加快了脚步，怀里的卷宗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那些沉睡的圣器，在低声应和着人间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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