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木桌案上的最后一卷卷宗被轻轻抽开,封皮上嵌着一支缠满蕾丝的铁面簪,簪身是冷硬的玄铁色,簪头却雕着一朵柔婉的白梅,刚柔相济间,似凝着一股护佑苍生的凛冽正气。元湘薇指尖摩挲过簪身的纹路,抬眸看向齐烬,眼底带着几分了然:“这铁面簪,定是因触犯了天条里的‘擅用私刑’之罪,才被封入禁库的吧?”
齐烬俯身指着卷宗上的篆字,声音清冽如出鞘的利剑:“母亲说得没错。这铁面簪本是冥界判官座下的法器,能辨善恶、断是非,更能代行刑罚。三百年前,它见人间一恶霸欺凌弱小,官府却因收受贿赂置之不理,竟擅自化形,以簪为刃,重伤了恶霸。可它忘了,天规有云,‘灵物不得干预凡俗刑律’。恶霸虽恶,却自有阳间律法裁决,它的私刑,非但没换来公道,反而让恶霸的家人借机煽动民愤,连累了无辜的县令被罢官。它的罪,是嫉恶过甚,越俎代庖,不懂‘法度之内,方有真正的正义’。”
他直起身,望着窗外一线城市的璀璨灯火,那些光影里藏着无数的人间烟火,也藏着数不清的是非纠葛。“所以我要让她投生在这座繁华都市,做一名女警。一线城市的治安复杂,案件形形色色,既有鸡毛蒜皮的邻里纠纷,也有穷凶极恶的犯罪行径。这份差事,正好能教她懂得‘正义不是快意恩仇,而是循法而为’的道理。”
元湘薇翻到卷宗的批注页,上面写着“性刚烈,嫉恶如仇,擅辨是非,却易失于急躁”,她轻笑出声:“女警的活计,看着是惩恶扬善,实则处处是考验。既要直面黑暗,又要守住本心;既要雷厉风行,又要循规蹈矩。她这般火爆的性子,怕是会在办案时忍不住动粗,或是因急于求成而忽略证据。你要给她怎样的品性,才能让她在都市的街巷里,赎清当年的过错?”
齐烬走到桌边,提笔蘸了墨,笔尖落在纸页上,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笃定:“我要给她的品性,是刚柔并济,沉稳睿智,知惩恶亦知守矩,懂铁血更懂温情。她得忘了自己曾是冥界的铁面簪,只记得自己是市公安局的女警凌簪。她要学着沉下心来查案,从蛛丝马迹里寻找证据,而不是凭着一腔热血擅自行动;她要学着用法律的武器惩治罪犯,而不是用私刑泄愤;她更要明白,最好的正义,不是将恶人立刻绳之以法,而是让每一个案件都经得起推敲,让每一个受害者都能得到公正的裁决。”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她的投生命格,该是警察世家出身,父亲是退休的老刑警,教她‘法大于情’的道理。她警校毕业便进入刑侦支队,跟着老队长办案。老队长会教她,‘我们穿的这身警服,代表的是法度,不是个人的好恶’。她会遇到一起棘手的校园霸凌案,受害者女孩不敢出声,霸凌者却仗着未成年有恃无恐。她没有像当年那样,直接对霸凌者动粗,而是耐心安抚女孩,收集证据,联系学校和家长,最终按照《未成年人保护法》和《治安管理处罚法》,让霸凌者受到了应有的惩戒,也帮女孩讨回了公道。那一刻,她便会明白,当年的错,错在‘以暴制暴,无视规则’,而非‘心怀正义’。”
元湘薇走到他身边,看着他在卷宗上落笔,轻声问道:“可三百年的执念,哪是那么容易化解的?万一她再遇到穷凶极恶的罪犯,又忍不住想动用私刑,岂不是又要重蹈覆辙?”
“这便是她的修行。”齐烬放下笔,眼底闪着细碎的光,“我会在她的命格里,添一段机缘。她会遇到一个改过自新的犯人,那人当年因一时冲动犯下过错,在监狱里认真改造,出狱后靠摆摊维生,还主动帮助其他刑满释放人员重新融入社会。当她看着那人努力生活的模样,便会悟透,真正的正义,不仅是惩治罪恶,更是救赎人心,而这一切,都要在法度的框架内进行。”
他在卷宗空白处写下:“投生名:凌簪,品性:刚柔并济,沉稳睿智,知惩恶守规矩,懂铁血怀温情,赎罪期:十八年。期满之日,可选择留在都市,守着街巷的安宁与人间的正道;亦可携铁面簪重返禁库,静待下一场轮回。”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檀木桌案上的十卷卷宗上,每一卷都写满了因果与救赎的故事。元湘薇看着那行“凌簪”的字迹,忽然觉得,这座一线城市的警营,才是铁面簪最好的归宿。三百年的过错,终究要在一次次严谨的办案里,在一个个公正的裁决里,慢慢消解。
齐烬转头看向元湘薇,眉眼间带着释然的笑意:“母亲觉得,这样的品性,够不够让她在一线城市的警队里,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正道之路?”
元湘薇笑着点头,伸手端起桌上温好的茶,递到他手中:“够了。知惩恶守规矩,便是最好的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