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木桌案上的第九卷卷宗被轻轻抽出，封皮上铸着一枚缠满蕾丝纹的铜锁符，锁芯处刻着细密的“守正”二字，铜锈斑驳间，似还凝着当年镇守关隘的凛冽风意。元湘薇指尖拂过锁符的纹路，抬眸看向齐烬，眼底带着几分深思：“这铜锁符，又是因何被封入禁库的？”
齐烬俯身指着卷宗上的篆字，声音清冽如边关的朔风：“母亲看，这铜锁符本是上古关隘的镇符之宝，专司甄别正邪、查验违禁，护一方疆域安稳。四百年前，它见一贩货郎因妻小病重，私藏了少许禁运的疗伤草药过境，心生恻隐，竟擅自松动禁制，放其入关。谁知那货郎所带草药里，混着域外的毒草种子，落地生根后，引得边境百姓染上怪病，死伤数十人。它的罪，是徇私枉法，因一时恻隐，破了天地间的规矩防线。”
他直起身，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笃定：“所以我要让她投生在边境城市，做一名海关关员。边境之地，是国与国的交界线，是规则与法度的第一道防线，这里的每一次查验，都关乎家国安稳。这份差事，正好能教她懂得‘守正不阿，方是大善’的道理。”
元湘薇翻到卷宗的批注页，上面写着“性刚正，擅甄别，却易为恻隐之心所困”，她轻笑出声：“海关关员的活计，看着是查验货物、核对单证，实则是在守一道无形的国门。既要明察秋毫，不放过任何违禁之物，又要铁面无私，不被人情世故所缚。她这般心软的性子，怕是会在遇到求情者时，再次动摇。你要给她怎样的品性，才能让她在边关的风纪里，赎清当年的过错？”
齐烬走到桌边，提笔蘸了墨，笔尖落在纸页上，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坚定：“我要给她的品性，是刚正不阿，明辨是非，知恻隐亦知底线，懂变通更懂法度。她得忘了自己曾是关隘的铜锁符，只记得自己是边境海关的关员佟锁。她要学着练就一双火眼金睛，从密密麻麻的单证里找出破绽，从形形色色的货物中甄别违禁；她要学着铁面无私，面对商贩的送礼求情，能断然拒绝，面对亲友的通融请求，能坚守原则；她更要明白，最好的守护，不是滥施恻隐，而是守住规则的防线，护佑一方百姓的长久安稳。”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她的投生命格，该是边关军人家庭出身，从小听着戍边故事长大，骨子里刻着家国大义。大学毕业后，她毅然回到边境，穿上海关制服。海关的老关长会教她，‘海关的关徽，是国门的象征，我们手中的权力，是用来守规矩的，不是用来做人情的’。她会遇到一个和当年货郎境遇相似的商人，带着一批声称是“捐赠物资”的货物过境，言辞恳切地诉说家乡灾情。她没有轻易放行，而是按流程仔细查验，最终在货物夹层里，查出了走私的珍稀动物制品。那一刻，她便会明白，当年的错，错在‘因小善而毁大防’，而非‘心怀恻隐’。”
元湘薇走到他身边，看着他在卷宗上落笔，轻声问道：“可四百年的执念，哪是那么容易化解的？万一她再遇到看似可怜的求情者，又忍不住心软，岂不是又要重蹈覆辙？”
“这便是她的修行。”齐烬放下笔，眼底闪着细碎的光，“我会在她的命格里，添一段机缘。她会经手一个真实的救灾物资通关申请，对方手续齐全、资质合法。她不仅快速为其办理通关手续，还主动联系同事，为物资运输开辟绿色通道。当她看着满载救灾物资的车辆驶向灾区，便会悟透，真正的善意，是在规则的框架内，尽己所能地帮扶，而非突破底线的纵容。”
他在卷宗空白处写下：“投生名：佟锁，品性：刚正不阿，明辨是非，知恻隐守底线，懂变通遵法度，赎罪期：十五年。期满之日，可选择留在边境，守着国门的风纪与安宁；亦可携铜锁符重返禁库，静待下一场轮回。”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纸页上，将“佟锁”二字映得格外凛然。元湘薇看着那行字，忽然觉得，这座边境城市的海关，才是铜锁符最好的归宿。四百年的过错，终究要在一次次严谨的查验里，在一道道坚守的防线里，慢慢消解。
齐烬转头看向元湘薇，眉眼间带着笑意：“母亲觉得，这样的品性，够不够让她在边境城市的海关里，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守正之路？”
元湘薇笑着点头，伸手端起桌上温好的茶，递到他手中：“够了。知恻隐守底线，便是最好的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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