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颠簸,赶在最后一天深夜到了京城。
车队驻扎到最近的军营里,马车缓缓停在一个被严密保护的小院门口。
数百个兵归队,只余下五十多个侍女和赵伯跟着马车准备明天进京。
兵营距离京城还有几十里,微微抬头远眺便见满目繁华夜景。彩灯高高低低粉饰着厚重的城墙,满城的橘光仿佛永不停息的火焰在燃烧。
静王爷倚靠着客房外墙,仰头望着那一城橘光,脚下一只在地上四处嗅嗅,发出窸窸窣窣声的雪团子。
月亮高悬头顶,月光被高大宽阔又重重叠叠的房檐挡的严严实实。
静王爷沉思半晌道:"雪团儿,你说京城的月亮会不会全被遮个干净?"
雪团儿不搭理他,仍自顾自的四处观察。
静王爷叹了口气,"雪团啊,雪团啊,你想兔子山吗?"
雪团儿似乎听懂了,扭头看了他一眼,留下一个在王爷看来很是鄙夷的眼神,又扭过去拿屁股对着他。
他得了这么个眼神,满意的点点头。
"这里的风都是暖洋洋的,全然不是冷的。"王爷深吸了一口气,又叹道:"南面的风都是冷的刺鼻的,这北方的风却热的醉人。"
赵伯从院外走来,在院门口站定,轻扣几下门框,朝他微微躬身道:"明日早上用完早膳便进京,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他冲赵伯一笑,道了声好。
静王爷冲兔子招招手,"走了雪团儿,回去睡觉了。"
兔子好像听懂了,迟疑半晌,几下跳进房里。
静王爷吹熄了灯,躺在床上。
兔子在他枕边团成一团,也不动了。
他侧过身看着兔子,眼里满是惆怅。
"雪团儿,你也没有找到爱吃的草吗?"
兔子不语,只是把冲他竖着的耳朵转了个方向。
第二日天还不亮,赵玄静就醒了。
起来简单梳洗一下,吃完早饭就坐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不停,轱辘轱辘奔向王府,到了王府庄严肃穆的朱红色描金大门下,赵玄静不等车停稳就跳下来,扒在门口石狮子上变身软面条。
赵伯笑眯眯道:"到了。"
赵玄静看看这地府一样的空洞宅子,又看看赵伯,几次欲言又止。
止言又欲道:"赵伯,我去街上逛逛,你们先收拾吧。"
赵伯依然笑眯眯道:"那我在这收拾,你去对面那条街的茶馆坐坐?"
赵玄静点点头,去车上抱出雪团儿,朝着茶馆走去。
京城虽然是首都,自八十年前西南一场地震在地上撕开一道数千米深的裂缝,尘封的灵力从地下喷涌而出,联通了仙界和人界。
一时间无数能人异士纷纷去往西南查探,但几乎没有回来的人。
后来人依然有前去查探的,但始终没有人能说明白那里发生了什么。
于是人们依然各自过着自己的日子,只是不时有些灵异鬼怪故事在大街小巷流传。
赵玄静刚抬脚走进大门,就听到这样一个故事。
正对着大门的二楼悬台上一个穿着花袍子的说书先生一敲惊堂木,环视四周道:"话说那西南地动引来天上仙气,致一只千年狐妖出巢,给山旁的村子带来灭顶之灾……"
赵玄静环视四周,在一楼角落找了个座坐下,叫来店小二送上茶水瓜果点心几样,坐着听说书。
那先生道:"……然而天上降下天雷几道,盯准那狐妖便迎头劈下,那千年狐狸成了精似的,扭头闪过,雷声丝毫不消,复又劈下,消散后只见一地焦黑,全然不见狐狸影子……"
赵玄静正听的入迷,对面却坐下一个打扮妖艳的黑袍男子来,未等他出声,来人自报家门称"狐狸门门徒"。
赵玄静笑问他:"兄台作甚扰我?"
那人支着肘冲他笑,不回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可信那狐狸真被劈的没了影了?"
赵沉思片刻,"信与不信何必说与你听,兄台自可去旁处寻好位置,何必同我挤着一张桌?"
黑袍男子便从怀中口袋里掏出一个雕金饰的缠枝葡萄纹小盒,放在赵前。
"这个赠你,便允了我坐在这吧。"
赵推回去,摇摇头说:"没有这个道理,我也只是听书消遣罢了,您想要的我恐怕给不起。"
那妖艳男人将金盒收了回去,疑惑道"你知道我是谁?"
赵摇摇头,"不知道,但也无意掺和你的事,请吧。"
对面那人笑着点头,"好,那后会有期吧。"
赵玄静立刻拒绝,"不见。"
一眨眼的功夫,眼前就什么也没有了。
说书先生依然在讲:"……那狐妖原是天上仙人,犯了天规被打下凡间,在峨眉一带为祸,被天雷劈下,自此消失了踪迹……"
赵玄静又听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就回去了王府。
赵伯安排他歇下后,便离开了。
第二日醒来,赵玄静惊奇发现原本空无一物的桌上摆着一个雕金饰的葡萄纹小盒,下面压着一张纸。
纸上写着:此物赠你,不谢。
翻看背面也无落款,但看小盒样式正是妖艳黑袍男掏出来内个。
赵玄静看都没看盒里是什么东西,随便找了个布袋装了进去。
吃早饭时,交代赵伯说:"我去茶馆转转。"便挎着小布袋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