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芒科技的办公区彻底安静下来时，窗外的夜色已经浓稠得化不开。
我瘫在椅子上，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美妆banner图，感觉眼睛酸涩得快要冒火。顾川那个狗老板，审美简直刁钻到离谱，下午改完的第三版被他一句话打回——“莫兰迪粉太寡淡，缺了点鲜活感，再调”。
鲜活感？我对着屏幕咬牙切齿，指尖在数位板上胡乱戳着。合着上午说要高级感，下午就要鲜活感，他是变色龙吗？
“还没走？”
冷不丁响起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手一抖，数位笔直接在屏幕上画出一道歪歪扭扭的黑线。我猛地回头，就看见顾川站在我办公桌旁，手里拎着两个牛皮纸袋，身上的西装外套已经脱掉，只穿了件白色衬衫，袖口随意地挽着，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凌厉，多了点烟火气。
“顾、顾总？”我赶紧手忙脚乱地关掉画图软件，“我再改改这个banner，马上就好。”
顾川瞥了眼我惨不忍睹的屏幕，眉头皱了皱，却没像往常一样开口训人。他把手里的纸袋往我桌上一放，“咔嗒”一声，里面传出纸杯碰撞的轻响。
“买夜宵的时候多带的，”他语气别扭，像是在找借口，“不吃白不吃。”
我狐疑地打开纸袋，一股浓郁的巧克力香气扑面而来。里面是一杯热可可，还冒着热气，旁边的小盒子里装着几块草莓大福。
我愣住了。这和我想象中顾川的夜宵风格完全不一样——我以为他这种精英人士，夜宵应该是沙拉或者黑咖啡。
“发什么呆？”顾川敲了敲我的桌子，“热可可凉了就不好喝了。”
我赶紧拿起热可可，温热的杯子熨帖着冰凉的手心，暖意顺着指尖一路蔓延到心底。我小口抿了一口，甜而不腻的口感在舌尖化开，瞬间驱散了大半的疲惫。
“谢谢顾总。”我小声说。
顾川没应声，只是拉过我旁边的椅子坐下，目光落在我电脑屏幕上。“你刚才的思路偏了，”他伸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鲜活感不是让你把颜色调得刺眼，而是在高级感的基础上，加一点提亮的元素。比如……”
他说着，拿起我的数位笔，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浅粉色的背景上，被他添了几笔细碎的珠光闪粉效果，又把产品图的边缘加了一圈极淡的光晕。原本寡淡的画面，瞬间就灵动起来。
“你看，”他抬眼看我，眼底映着屏幕的光，“这样既保留了莫兰迪的柔和，又有了层次感，客户那边也能交代。”
我看着屏幕上的图，眼睛一亮。原来如此，我之前一直纠结于颜色的深浅，却没想到可以用细节来加分。
“明白了！”我赶紧拿出笔记本，把他说的要点记下来，笔尖在纸上唰唰作响。
顾川看着我埋头记录的样子，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意，快得像流星划过夜空。他没再说话，只是坐在旁边，拿出手机处理工作，办公室里只剩下键盘敲击的轻响和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
窗外的路灯亮着暖黄的光，偶尔有晚归的车辆驶过，留下一串模糊的光影。空气里飘着热可可的甜香和草莓大福的果香，竟有种莫名的温馨。
我改完图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我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向顾川，发现他靠在椅背上，竟然睡着了。
他的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梦里都在操心工作，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平日里紧绷的下颌线也柔和了不少。
原来狗老板也有这么……无害的一面。我忍不住偷偷打量他，心里忽然有点异样的感觉。
就在这时，顾川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他猛地惊醒，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像是刚才的疲惫都是我的错觉。
“改好了？”他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嗯！”我赶紧把改好的图给他看。
顾川扫了一眼，点了点头：“可以了，发给客户吧。”
他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吧，我送你回去。”
“啊？不用不用！”我赶紧摆手，“我自己坐地铁就行，这么晚了，顾总你也早点休息。”
“地铁末班车早过了，”顾川看了眼手表，语气不容置疑，“难不成你想在公司过夜？”
我愣了愣，掏出手机一看，果然，地铁末班车九点半就没了。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忙到忘了时间。
“可是……”
“别可是了，”顾川拿起我的背包，径直往门口走，“跟上。”
我只好乖乖跟上。
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和我身上的热可可香气。我紧张得手心冒汗，眼睛盯着电梯面板上跳动的数字，不敢看他。
“你实习多久了？”顾川忽然开口。
“啊？一个星期了。”我小声回答。
“表现还行，”他顿了顿，补充道，“除了第一天背帆布包，还有画图偶尔犯傻。”
我：“……”
合着他还记得我第一天的黑历史！
出了写字楼，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顾川停下脚步，皱眉看了我一眼，然后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我身上。
“顾总！”
“穿着，”他语气硬邦邦的，“别感冒了，影响工作。”
外套上带着他的体温和雪松味，我裹紧了衣服，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
车子平稳地驶在夜色里，车厢里很安静。我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偷偷瞥了一眼正在开车的顾川。路灯的光影落在他脸上，明暗交错，竟有种惊心动魄的好看。
“顾总，”我忍不住开口，“你为什么总喜欢挑我毛病啊？”
顾川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沉默了几秒，才低声说：“星芒不养闲人。我对你严格，是因为你有潜力。”
我愣住了。
原来，他不是故意刁难我。
车子停在我家小区门口，我解开安全带，把外套递给他：“谢谢顾总，外套还给你。”
“不用，”顾川目视前方，“明天上班记得带来就行。”
“哦。”我点点头，推开车门，又忍不住回头，“顾总，今天的热可可很好喝，谢谢。”
顾川的耳根似乎红了一下，他摆摆手，声音有些不自然：“赶紧上去吧，早点休息。”
我下了车，站在路边，看着车子缓缓驶离，直到消失在夜色里。
我裹紧了身上的西装外套，低头闻了闻，雪松味混着一点点热可可的甜香，在晚风里，格外清晰。
我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这个狗老板，好像……也没那么讨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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