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卧室地板投下细碎的光影,叶宁指尖捏着手机,屏幕亮着仲情昨夜凌晨发来的短信,字句里的叮嘱落在眼底,搅得她心头五味杂陈,说不清是暖意还是沉郁,只暗自叹口气,指尖轻点屏幕,敲下简洁的两个字:【好的,谢谢。】。
发送成功的提示一闪而过,她随手将手机搁在床头柜,翻了个身,又沉回自己的小世界里。
这一宅,便是整整俩个月。卧室成了她的专属领地,窗帘常年拉着大半,仅留一道缝隙漏进微光,衬得房间昏沉又静谧。白天要么蜷在沙发里看小说、追电视剧,指尖划过屏幕时偶尔顿一顿,眼神却没多少波澜;要么对着电脑打一下午网游,耳机里的厮杀声、队友的呼喊声填满耳朵,却填不满心底那片空落;累了就倒在床上睡,醒了便去楼下吃点东西,偶尔傍晚趁着天色微凉散会儿步,脚步慢悠悠的,目光落在路边的草木上,没什么焦点。
就连姜知言周末回家,也难得能碰到她几次——大多时候叶宁都待在卧室,只有三餐时才会下楼,两人碰面也只是简单打个招呼,话少得很。姜知言瞧着反常,往日里叶宁性子虽不算张扬,却也爱跟着仲情几人出去晃,鲜少这般宅在家中,难免心生好奇,却也没贸然追问,只悄悄观察着,见她吃饭时神色还算平和,才稍稍放下些心,借着这份安静,沉心投入到学习里。
手机里不时弹出老友的邀约,苏安的消息最是鲜活,带着惯有的调侃;唐可的消息简洁,却藏着几分关切;仲情也偶尔问两句,语气温柔。叶宁看着屏幕,指尖悬在输入框上许久,终究还是敲下相同的理由:【不想出门,我爱游戏】。苏安后来还打趣,是不是上次被哪个小妞泼了一脸酒没面子,羞于出门,叶宁瞥见消息,也只是淡淡回了句【迷上网游了,懒得动】,便没再理会。
另一边,唐可和王以南自那日烧烤摊听了仲情的话,竟真的收了心,各自扎进自家公司基层做起了“牛马”。唐可本是急性子的大小姐,往日里没少耍脾气,可对待工作却半点不含糊,态度端正得很,哪怕做的是琐碎的基础活,也耐着性子一一打理好,遇到不懂的便虚心请教,半点没摆富家小姐的架子;王以南也收起了往日的玩世不恭,褪去一身吊儿郎当,沉下心在公司里打磨,往日里的浮躁渐渐褪去,多了几分沉稳。
不为别的,也想让爸妈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是真的那么纨绔,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仲情则是为了避开尤陌,连往日常去的娱乐场所都一并戒了。
周末怕尤陌找上门,要么安安分分躲在家里,看看书、整理整理东西,要么就跑去小姨的公司,帮小姨打打下手当助理,跟着学些职场上的事,日子过得格外规律,倒也清净。
唯独苏安,只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上班他没心思,总觉得坐在办公室里憋得慌,浑身不自在;好不容易上了办,去做了一个项目,要不是有靠谱的组员,差点搞砸。
被老爸知道后,明令禁止他少去碰项目的事情。
哼,不碰就不碰。
所以他偶尔上班去打卡当吉祥物去了,整理一些资料表啥的。
往日里爱去的酒吧、机车场地、台球厅,如今一个人去,反倒没了兴致,酒喝着没味,车飙着没劲,台球打两杆就觉得枯燥,怎么都提不起精神。
虽然说叶宁打游戏给会喊上他,但是比起游戏他更爱线下娱乐(绝对不是因为技术太菜。)
要不是今天下去叶宁有事不玩,他估计也呆在家里了。妈咪对他近月来在家里乖乖的很满意。
没招啊真是没招,谁曾想上次吃完烤串后大家都各自忙着。
难搞。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不算灼人,带着几分暖意。苏安实在闲得发慌,便牵着妈妈养的萨摩耶出了门,打算去富人街的公园逛逛。他穿得依旧惹眼,亮绿色的花衬衫敞着领口,白色打底衫隐约露出来,搭配一条浅色系休闲裤,颈间挂着条银色链子,蓝毛打理得蓬松有型,活脱脱一只花孔雀,走到哪儿都扎眼。
富人街的公园景致极好,青石板路蜿蜒曲折,两旁种着茂密的绿植,枝叶间缀着细碎的小花,微风拂过,花香阵阵;远处的亭台楼阁古色古香,池水清澈见底,偶尔有锦鲤摆着尾巴游过,一派雅致清幽,看得人赏心悦目。苏安牵着萨摩耶慢悠悠走着,小狗晃着尾巴,时不时停下来嗅嗅路边的草叶,他也不催,双手插在裤兜里,望着眼前的景致,慢悠悠叹道:“这般日子,倒也有几分养老的惬意。”
正走着,前方忽然走来一个穿着熊猫玩偶服的人,身形看着不算高大,脚步有些迟缓,手里捧着一叠传单,见人便递上一张。走到苏安面前时,玩偶服的脑袋轻轻歪了歪,递过来一张传单。苏安低头扫了眼,无非是火锅店开业的宣传,字迹印得鲜亮,还印着各色菜品的图片,看着倒还诱人。只是此刻正值下午,又逢盛夏,阳光虽柔,却依旧闷热,那人裹在厚重的熊猫玩偶服里,想来定是燥热难耐,连玩偶服的绒毛都像是浸了薄汗,看着有些蔫蔫的。
苏安心底动了动,没接传单,反倒抬手摸了摸衬衣口袋,掏出一贴冰凉贴——这东西是出门前妈妈硬塞给他的,说虽然夏天尾巴了,但天还是有点热,降温用。
可他本就耐热,觉得这冰凉贴凉得有些刺骨,薄荷味又重,实在不喜欢,一直揣在兜里没动过。他随手将冰凉贴递到熊猫玩偶服的手里,语气随意:“拿着吧,降温。”说完,也没多停留,拿了一张宣传单,卷吧卷吧的别在萨摩耶的项圈里。
牵着萨摩耶,慢悠悠继续往前走,蓝毛在阳光下晃了晃,背影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熊猫玩偶服的人愣在原地,手里捏着那张薄薄的冰凉贴,指尖能感受到透过包装传来的清冽凉意,又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传单,再抬眼时,苏安的身影已经走远了,蓝发在绿植间格外显眼,渐渐消失在小路尽头。那人就这么站着,隔着厚重的玩偶服,静静看了他的方向许久,连手里的传单都忘了递,周遭的喧嚣仿佛都静了下来,只剩微风拂过枝叶的轻响,与掌心那点冰凉交织在一起。
暮色渐渐沉落,天边缠上一层浅橘色的余晖,晕染开朦胧的暖意,晚风拂过富人街的树梢,卷走了白日的燥热,添了几分清冽的凉。公共厕所的老旧白炽灯泛着昏黄的光,勉强照亮狭小的空间,墙面有些斑驳,却意外干净,角落堆着几个空纸箱,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与外头公园的草木香隔着一道门的距离。
熊猫玩偶服被重重搁在靠墙的水泥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裹了整整一下午,厚重的绒毛早已被汗水浸透,贴在布料内侧,黏腻得难受,连玩偶服的领口都凝着一层薄薄的汗渍,散着淡淡的热气。少年抬手扶住玩偶服的边缘,指尖触到湿热的绒毛,手臂微微用力,先褪去沉重的玩偶头套,露出一张俊俏的脸——眉眼干净利落,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少年人的青涩灵动,鼻梁高挺,唇线清晰,下颌线流畅利落,肤色是常年在外奔波晒出的健康浅麦色,衬得五官愈发立体。
他微微喘着气,胸口轻轻起伏,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砸在衣襟上,晕开小小的湿痕。乌黑的短发被汗水黏在额头和鬓角,发丝柔软,带着点自然的卷度。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蹭过湿热的皮肤,才缓缓脱下剩下的玩偶衣裤,露出内里的模样:一米八的身形挺拔修长,肩宽腰窄,穿一件洗得发白的浅灰色旧T恤,领口边缘磨出了细细的毛边,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手腕纤细却有淡淡的力量感;下身是一条深蓝色牛仔裤,裤腿有些宽松,膝盖处有两道浅浅的磨损痕迹,搭配一双白色板鞋,鞋边沾了点尘土,鞋头微微泛黄,却擦得干干净净,透着股朴素的整洁。
脱完玩偶服,少年累得靠在墙上缓了片刻,指尖揉了揉酸胀的肩膀,腿腹传来淡淡的酸痛感——下午被那些一起发传单的人故意指派到最远的富人街,手里的传单也是最多的,他们对他始终冷冷淡淡的,连句多余的叮嘱都没有,眼底的疏离藏都藏不住,摆明了是刻意排挤。他没敢反驳,只能攥着厚厚的一叠传单,裹在闷热的玩偶服里,在公园里来来回回走了一下午,每遇到一个人都要递上传单,重复着相同的话,后背的T恤早就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又黏又闷,连呼吸都带着点燥热的黏腻。
缓过劲来,他走到水龙头下,拧开阀门,冰凉的自来水哗哗流出,溅起细碎的水花。他掬起一捧水狠狠拍在脸上,清冽的凉意瞬间顺着皮肤蔓延开来,驱散了残留的闷热和疲惫,连带着紧绷了一下午的神经都放松了些。他反复掬水洗脸,水珠顺着下颌线滚落,打湿了胸前的旧T恤,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额前的碎发被打湿,贴在鬓角,眼神却渐渐清明,透着少年人独有的澄澈干净。
洗完脸,他抬手抹净脸上的水珠,指尖无意间碰到口袋,摸到一张薄薄的东西,顿了顿,伸手掏了出来——正是下午那个蓝发少年随手递给他的冰凉贴。包装完好,指尖能清晰感受到透过包装传来的清冽凉意,淡淡的薄荷味隐约散开,不算浓烈,却格外舒服。少年低头看着手里的冰凉贴,眼底渐渐泛起细碎的笑意,嘴角轻轻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带着点腼腆又真切的开心,像藏了颗小小的糖,在心底悄悄化开。
他本以为这一天只会是枯燥又辛苦的,被排挤、跑远路、扛着最多的传单,还要担心红马甲复查宣发情况,怕做得不好被扣钱,心里难免藏着点委屈和忐忑。可偏偏遇到了那样一个陌生人,穿着惹眼的花衬衫,蓝发张扬,语气漫不经心,却随手递来了一份猝不及防的善意。不过是一贴不值钱的冰凉贴,却是他这一整天里,最温暖的意外。
少年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贴的包装,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整整一下午,他时刻留意着周围,生怕遇到复查的红马甲,连歇口气都不敢久,可到最后,也没见到半个人影,紧绷了一下午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他把冰凉贴小心翼翼地塞回口袋,轻轻拍了拍,像是揣着一份小小的珍贵,又低头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旧T恤,抚平衣角的褶皱,抬手拨了拨额前的湿发,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眉眼俊俏,眼神清澈,哪怕穿着旧衣,身姿依旧挺拔,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倔强与纯粹。
晚风从厕所狭小的窗户吹进来,带了点草木的清香,吹散了最后的闷热。少年深吸一口气,拎起一旁的玩偶服,搭在肩上,转身走出公共厕所。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路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映出他修长的身影,一步步融入朦胧的暮色里,心里的疲惫与委屈早已淡去大半,只剩下那份陌生人善意带来的小开心,轻轻漾在心底,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