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别墅像一座冰冷的宫殿。

　　张海站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看着倒影里自己带着伤疤、衣衫寒酸的影子。佣人领他进去时，眼神里带着藏不住的鄙夷。

　　客厅大得空旷。亲生父母赵广耀和李婉华坐在真皮沙发里，衣着精致，表情疏离。旁边站着假少爷赵明轩，穿着定制西装，笑容温润得体。

　　“坐。”赵广耀指了指对面的单人沙发，像在吩咐下属。

　　没有拥抱，没有眼泪，甚至没有仔细看他一眼。李婉华轻轻叹了口气：“孩子，你在外面受苦了。以后在家里，规矩要慢慢学。”

　　赵明轩适时递过来一杯茶：“哥，喝点水。欢迎回家。”

　　张海没碰那杯茶。

　　“今天叫你来，是有件事。”赵广耀开门见山，递过来一份文件，“林家，我们的重要合作伙伴。他们家女儿林晚身体不好，需要一段婚姻冲喜。明轩未来要接手集团，不适合。你既然是赵家的儿子，这件事，就由你来。”

　　李婉华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林家不会亏待你。你入赘过去，赵家和林家的合作就能更上一层楼，城东新区的项目也能落地。这对大家都是好事。”

　　赵明轩笑容不变：“哥，林晚只是体弱，人是极好的。这机会，别人求都求不来。”

　　入赘。冲喜。项目。

　　张海拿起那份“婚前协议”。条款清晰，权责明确。他是一个关键的、活着的“抵押品”。

　　“我能得到什么？”他问。

　　赵广耀似乎很满意他的直接：“赵家二少爷的名分，每月足够的花销。等你在林家那边稳定了，集团里可以给你安排个职位。”

　　又是价码。从一个明码标价的地方，到了另一个标价更高的地方。

　　他想起爷爷咳喘的背影，想起银行卡里可怜的数字。他需要钱，需要摆脱，需要一个立足点，哪怕是从最屈辱的深渊开始。

　　他拿起笔。在协议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张海。

　　两个字，卖了他自己。

　　婚礼简陋得像走过场。没有祝福，只有审视和窃窃私语。

　　新婚夜，张海被引到林家别墅的一间卧室。推开门，没有温情，没有红色。只有一片冰冷的白。昂贵的医疗器械闪烁着幽光，空气里有消毒水的味道。

　　林晚靠坐在大床上。她很美，却美得毫无生气，脸色苍白得透明，乌黑的长发衬得皮肤像易碎的瓷器。

　　听到动静，她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张海身上，那里面没有一丝新娘该有的情绪，只有冰冷的打量，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厌倦。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按了床头的铃。

　　片刻后，卧室门被推开，三个身高腿长、面容英俊的年轻男人鱼贯而入。他们熟练地走到床边，有人为她披上披肩，有人调整点滴速度，有人端来温水。动作轻柔，眼神关切。

　　林晚这才重新看向僵在门口的张海。苍白的唇瓣微微开启，声音虚弱，却字字清晰：

　　“哦，你来了。”

　　她纤细的手指，随意指了指那几个男模，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令人无比难堪的弧度。

　　“站那儿等着吧。等我需要人解闷的时候……再看心情，轮不轮得到你。”

　　其中一个男模闻言，轻蔑地瞥了张海一眼。

　　前所未有的、赤裸裸的、被物化到极致的屈辱，如同冰水混合着钢针，瞬间贯穿四肢百骸。

　　张海站在原地，垂下眼。只有藏在袖中、紧握到骨节发白的拳头，和掌心被指甲掐出的血痕，在无声地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