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布毕业名单那天,基地的公告栏前挤得水泄不通。我踮着脚往里看,白纸上的黑色字迹密密麻麻,文营和武营的名字被红笔分开,像两条并行的河流。
“纪淮!这儿!”同桌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她指着文营名单的最顶端,“你又是第一!全科第一!”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纪淮”两个字后面跟着一串刺眼的“90+”,药理92,战术推演98,急救实操95,连最冷门的密码学都拿了91。只有刑讯那栏空着——三主两副的选课里,我果断跳过了这门,总觉得对着模拟人质逼问信息,不如分析毒物成分来得安心。
“你是打算把文营第一包圆了?”刘耀文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带着点戏谑。他手里捏着张武营的成绩单,格斗96,射击98,野外生存97,每一项都远超那离谱的及格线。
“不然呢?”我侧过身让他看,“你数数,除了没选的刑讯,是不是都在第一栏?”
他还真的伸出手指一个个数,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啧了声:“纪淮,你这脑子装的是百科全书?密码学那玩意儿,我看一眼就头疼。”
“总比你对着三角函数发呆强。”我笑着抢过他手里的成绩单,“武营第一,恭喜啊刘教官。”
“彼此彼此。”他挑眉,视线突然越过我,看向公告栏另一侧,“莫城和童瑶也过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莫城的名字牢牢钉在狙击组第一的位置,射击那一栏赫然写着“100”,后面还跟着教官的批注:“千米外击穿硬币,稳如磐石”。童瑶的名字则在医疗组最顶端,急救反应速度那栏标着“全营最快”,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红星。
“狙击组和医疗组属于支援大队,不用选搭档,直接配合特工组。”刘耀文撞了撞我的胳膊,“所以,某人是不是该考虑下,特工组第一该跟谁组队?”
基地的规矩,毕业名单公布后,特工组的前两名可以自主选择搭档,剩下的由教官分配。我和刘耀文常年霸占文营和武营的榜首,选搭档这事儿,几乎没什么悬念。
我正想开口,公告栏另一侧突然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一个穿着艺术组制服的女生正拦着莫城,手里攥着支画笔,脸颊红扑扑的。
“莫城同学,”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紧张,“我是艺术组的沈意涵,这次考核拿了第一。你看……我们要不要试试做搭档?我可以帮你绘制靶场地形图,很精准的。”
莫城显然没反应过来,他手里还捏着狙击枪保养手册,眨着圆眼睛,一脸茫然:“搭档?可……狙击组不用选搭档啊,我们配合特工组就行。”
“我知道,”沈意涵的声音更低了,“但规则说,跨组也能选的,只要双方同意……”
“啊?”莫城更懵了,他偷偷往我们这边看,眼神里写满“救我”,“可我……我只会打枪,不会画画啊。”
周围有人忍不住笑起来。我碰了碰刘耀文的胳膊:“快去救救你那傻室友,再聊下去,他可能要当场表演个拆枪。”
刘耀文憋着笑走过去,一把揽住莫城的肩膀:“沈同学,莫城脑子不太好使,狙击组的规矩他没记牢——支援大队不能跨组选搭档,规定上写着呢。”
沈意涵愣了愣,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规则表,脸瞬间红透了,说了句“对不起”就跑开了。
“谢了啊。”莫城松了口气,挠着后脑勺,“她突然过来,我都不知道说啥。”
“谁让你射击考满分,招蜂引蝶。”刘耀文拍了拍他的背,转头冲我扬下巴,“走吧,去登记处。”
登记处的教官见我们过来,直接递上两张表格:“纪淮,刘耀文,不用问也知道你们要组队吧?历年文武双第一搭档,你们是第五对。”
我接过笔,在“搭档姓名”那一栏写下“刘耀文”三个字,笔尖划过纸面时,突然想起四岁那年,他把那块快化了的糖塞给我的时候。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什么叫搭档,只知道有人抢了你的牛奶,会在你被罚站时偷偷塞巧克力。
刘耀文写完我的名字,把表格递回去,突然问教官:“那对艺术组和狙击组的,真不能跨组?”
教官笑了:“原则上不行,除非有特殊任务需求。怎么,你想帮莫城牵线?”
“不是,”他看了我一眼,嘴角扬起来,“我就是觉得,还是固定搭档好,知根知底。”
走出登记处时,阳光正好。莫城已经被狙击组的人叫走,说要去调试新的狙击枪。童瑶抱着医疗箱从对面走来,看见我们手里的表格,眼睛亮了:“成了?恭喜啊!以后出任务,我跟莫城给你们打辅助!”
“就你?”刘耀文挑眉,“看见假血都晕,真出任务别让我们救你就行。”
“我那是没适应!”童瑶不服气,“再说了,纪淮会急救,她能救我。”
我笑着推了他们一把:“行了,晚上庆功宴,谁迟到谁买单。”
公告栏前的人渐渐散去,白纸上的名字在阳光下格外清晰。我和刘耀文的名字挨在一起,后面跟着“文武双优搭档”的标注。
“喂,”他突然开口,“以后出任务,刑讯那活儿归我,你别碰。”
“怎么,怕我下手太轻?”
“不是,”他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声音有点含糊,“你连模拟人质都下不去手,真遇上硬茬,还不得我来。”
我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那些熬不完的夜,那些严苛的分数,那些被误会的“大姐姐”,都成了此刻的铺垫。搭档名单上的名字,从来不是随便写上去的,是一起在训练场上摔过,一起在考场上拼过,一起在儿童乐园里追跑过,才最终落笔的。
晚风穿过基地的白杨树,带着夏末的热意。远处传来莫城调试狙击枪的声音,“砰”的一声,清脆利落。童瑶的笑声从医疗室那边飘过来,混着药棉的味道。
我和刘耀文并肩往宿舍走,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两条终于交汇的线。
“晚上庆功宴,我要吃三盘五花肉。”
“你属猪啊?最多两盘。”
“三盘!不然我跟莫城组队。”
“你敢。”
夕阳把我们的对话染成暖黄色,落在搭档名单上,成了新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