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总带着几分缠绵的韧劲,淅淅沥沥缠了半月有余,才终于在某个清晨歇了声息。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秦淮河畔的青石板路上,积水倒映着天光,泛出细碎的粼粼波光,潮湿的空气里混着草木的清新与河水的温润,沁人心脾。
林灿租住的小院坐落于秦淮河畔的巷弄深处,院墙爬着几株新生的藤蔓,沾着未干的露珠,翠得亮眼。院内一隅搭着简陋的竹棚,棚下摆着一张旧木桌,桌案上堆满了泛黄的古籍与写满字迹的宣纸,砚台里还残留着些许墨渍,昨夜挑灯苦读的痕迹清晰可见。
天刚蒙蒙亮,林灿便已起身。他褪去身上洗得发白的青衫,换上一件稍显整洁的素色布衣,走到院中的井边打水。冰凉的井水顺着木桶溢出,溅在他的手背上,瞬间驱散了残存的困意。他掬起一捧水拍在脸上,清冷的触感让头脑愈发清醒,目光望向巷口的方向,眼底不自觉地泛起几分柔和。
自那日雨巷赠伞一别,已过去十余日。这些日子里,他将满心的悸动悄悄压在心底,一门心思扑在科举备考上。白日里,他埋首于四书五经之中,逐字逐句研读批注,指尖因反复翻阅古籍变得粗糙,指腹上还磨出了浅浅的薄茧;夜晚,他借着微弱的烛火挑灯夜读,烛泪积了满满一碟,常常读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才肯歇息。
可即便如此专注,沈清辞的身影还是会时不时闯入他的思绪。有时是她戏台上翩跹的红影,水袖翻飞间,婉转的戏腔仿佛还在耳畔回响;有时是她素面朝天的模样,瓷白的肌肤、清冷的眉眼,还有雨巷中握着油纸伞时,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柔和。每当这时,林灿便会停下笔,望着桌案上那盏空着的茶杯出神,心中既有对佳人的惦念,又有对自身处境的无奈。
他如今不过是个寒门书生,一无所有,唯有一身才情与满腔抱负。而沈清辞是金陵城最负盛名的戏子,风华绝代,追捧者如云,其中不乏达官贵人、富家公子。两人之间的差距,如同云泥之别,他连时常去见她一面都觉得是奢望,更遑论实现那日许下的承诺。
“罢了,当务之急是科举成名,唯有功成名就,才有资格站在她身边。”林灿轻叹一声,收回思绪,将打好的水倒进铜盆里,转身回到桌案前坐下。他拿起笔,蘸了蘸砚台里的墨,刚要在宣纸上落笔,目光却瞥见桌角放着一张空白的宣纸,心中一动,笔尖不自觉地转向了那张纸。
脑海中浮现出沈清辞的模样,想起她戏中的风华、戏外的孤寂,想起雨巷中她落寞的背影,林灿的笔尖缓缓落下,墨色的字迹在宣纸上流淌开来。他没有写那些晦涩难懂的圣贤言,也没有写附庸风雅的辞藻,只是将心中的惦念与敬佩化作一首七言律诗,字句间满是真诚。
“雨巷逢君伞下缘,清姿雅韵胜婵娟。
戏台一曲惊鸿影,素面半含清冷烟。
墨里才情藏孤意,尘中风骨拒俗缠。
愿携锦绣功名至,不负相思不负天。”
写完之后,林灿反复诵读了几遍,又仔细修改了几处字句,直到满意为止。他将宣纸小心翼翼地折叠整齐,放进怀里,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页,心中泛起几分期待。他想将这首诗送给沈清辞,既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又怕太过唐突,惊扰了佳人。
犹豫了许久,林灿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惦念。他收拾好桌案上的古籍,将那首诗贴身藏好,转身走出了小院。此时的巷弄里已有了几分烟火气,偶尔有行人路过,脚步声与交谈声交织在一起,却不显得喧闹,反倒添了几分江南市井的鲜活。
他沿着青石板路缓缓前行,一路走到秦淮河畔。晨曦中的秦淮河格外静谧,河水缓缓流淌,画舫静静地泊在河面上,朱红的灯笼还未摘下,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暖意。挽月班的画舫就泊在河心最显眼的位置,舫上偶尔有丫鬟走动的身影,隐约还能听到丝竹声传来,想必是戏班的人在排练。
林灿站在岸边,望着河心的画舫,心中既期待又紧张。他徘徊了许久,终究还是鼓起勇气,朝着岸边停泊的小船走去。他花了几文钱雇了一艘小船,让船夫将自己送到挽月班的画舫旁。
小船缓缓靠近画舫,林灿的心跳越来越快,手心微微出汗。他站在船头,目光望向画舫的甲板,却没看到沈清辞的身影,只有几个学徒在擦拭甲板上的栏杆,还有人在搬运戏服道具,忙碌不已。
“公子,请问你找谁?”一个负责看守画舫的伙计看到林灿,走上前问道,语气带着几分警惕。毕竟,平日里来画舫拜访沈清辞的人太多,大多是些不怀好意的达官贵人,伙计早已见怪不怪。
林灿连忙拱手说道:“在下林灿,冒昧前来,是想拜见沈清辞沈老板,有一物想亲手赠予她。”
伙计上下打量了林灿一番,见他衣着朴素,眉宇间带着几分书卷气,不像是那些不怀好意的纨绔子弟,警惕之心稍稍放下,但还是摇了摇头:“抱歉公子,沈老板今日一早就去排练新戏了,此刻正在后台忙碌,恐怕不便见客。而且班主有交代,沈老板排练期间,不允许外人打扰。”
林灿心中泛起几分失落,却也理解。他沉吟片刻,从怀里掏出那张写着诗的宣纸,递给伙计:“既然沈老板不便见客,那麻烦小哥将这张纸转交给沈老板,就说林灿前来拜访,略表心意。”
伙计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宣纸,点了点头:“好吧,公子放心,我会亲手交给沈老板的。”
“多谢小哥。”林灿拱手道谢,又望向画舫后台的方向,眼底满是不舍,终究还是转身让船夫将小船划走。
小船缓缓驶离画舫,林灿坐在船头,回头望了一眼河心的画舫,直到画舫渐渐变得模糊,才收回目光。他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既有失落,又有几分慰藉,至少他将自己的心意传递了出去,至于沈清辞看到诗后会是什么反应,他不敢多想,也只能顺其自然。
回到小院后,林灿便将所有的心思重新投入到备考之中,不再去想那些儿女情长。他知道,唯有科举成名,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才能有资格去追求自己心中的佳人。
而此时的挽月班画舫后台,沈清辞正穿着戏服排练新戏。新戏是一出关于家国情怀的悲剧,讲述的是一位女子为了守护家国,不惜牺牲自己的爱情与生命的故事。沈清辞饰演的是女主角,她身着素色的战甲,脸上化着淡雅的戏妆,眉眼间褪去了往日的清冷,多了几分坚定与决绝。
锣鼓声起,沈清辞随着音乐的节奏舞动起来,水袖翻飞,身姿矫健,唱腔激昂婉转,将女主角心中的悲愤与坚定演绎得淋漓尽致。台下的班主与戏班的众人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阵阵赞叹声。
排练了一个多时辰,沈清辞才停下休息。她褪去身上的战甲,换上一件素雅的长裙,丫鬟青禾连忙递上一杯温热的清茶。沈清辞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排练时的疲惫。
“小姐,你刚才演得真好,尤其是最后那段唱腔,真是听得我热泪盈眶。”青禾站在一旁,满脸赞叹地说道,“我敢肯定,这出新戏一旦上演,肯定会大受欢迎的。”
沈清辞淡淡笑了笑,没有说话。演戏于她而言,早已不仅仅是糊口的技艺,更是一种情感的寄托。她将自己的喜怒哀乐藏在角色之中,通过戏腔与动作传递出来,既能让看客感受到戏中的悲欢离合,也能让自己暂时忘却现实中的孤苦与无奈。
就在这时,看守画舫的伙计走进后台,将那张林灿送来的宣纸递给沈清辞:“沈老板,方才有位名叫林灿的公子前来拜访,说是有一物要赠予你,因你正在排练,便让我转交给你。”
沈清辞听到“林灿”这个名字,心中微微一动,连忙接过宣纸。她将宣纸缓缓展开,映入眼帘的是清隽挺拔的字迹,墨色浓淡相宜,一看便知是下过苦功的。当她看到诗中的字句时,眼底渐渐泛起几分讶异,随即又化作一丝柔和。
“雨巷逢君伞下缘,清姿雅韵胜婵娟……愿携锦绣功名至,不负相思不负天。”沈清辞轻声念着诗,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页,心中泛起一阵涟漪。这首诗没有华丽的辞藻,却满是真诚,字里行间的惦念与敬佩,她能清晰地感受到。
她想起那日雨巷中的场景,林灿将油纸伞塞给她,自己却淋在雨中,还有他眼中的坚定与真诚,以及那句“若有朝一日,晚辈功成名达,定会为你寻一方净土”的承诺。原来,他一直记着自己,甚至将这份心意化作了诗句。
沈清辞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眼底的清冷渐渐消散,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她将宣纸小心翼翼地折叠整齐,放进自己的首饰盒里,妥善收好。
“小姐,这诗是谁写的啊?写得真好。”青禾凑过来,好奇地问道。
“是那日雨巷中遇到的那位林公子。”沈清辞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青禾恍然大悟,笑着说道:“原来是林公子啊,我就说他对你有意思呢。这首诗写得这么真诚,一看就是真心对你的。小姐,你是不是也对林公子有好感啊?”
沈清辞脸颊微微一红,连忙收起笑容,故作平静地说道:“休要胡说,不过是普通朋友罢了,他赠诗于我,不过是表达敬佩之意。”
话虽如此,沈清辞的心中却早已不像表面这般平静。这些日子里,她偶尔也会想起那位寒门书生,想起他清澈的眼神、坚定的志向,还有那份不掺任何杂质的真诚。在这虚情假意的梨园之中,这样的真诚太过难得,让她忍不住心生暖意。
可她终究是个戏子,出身卑微,而林灿是前途无量的书生,两人之间有着天壤之别。她不敢奢望太多,更不敢轻易动真情,生怕重蹈那些戏子从良的覆辙,也怕耽误了林灿的前程。
“罢了,不过是一场萍水相逢,何必太过当真。”沈清辞轻叹一声,收起心中的思绪,重新端起茶杯,将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灿依旧埋首于备考之中,偶尔会抽出一点时间,悄悄去秦淮河畔望一眼挽月班的画舫,看到画舫安然停泊在河心,心中便会多几分安心。而沈清辞也时常会在排练之余,拿出林灿赠予的那首诗,细细品读,心中泛起几分惦念。
两人虽未曾再见面,却通过这首诗,悄悄将彼此的心意记在心底,那份萌芽的情愫,在无声无息中渐渐生长。
然而,这样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金陵城的达官贵人向来热衷于追捧戏子,沈清辞作为金陵第一角,自然少不了各种应酬与骚扰。之前,她凭借着自己的聪慧与坚韧,一次次拒绝了那些达官贵人的无理要求,可这一次,她遇到了一个难以摆脱的麻烦。
户部侍郎之子王承宇,是金陵城有名的纨绔子弟,平日里横行霸道,欺压百姓,尤其喜好美色。他早就听闻沈清辞的大名,却一直未曾有机会见到。前些日子,他偶然去挽月班看了一场沈清辞的戏,瞬间便被沈清辞的风华所吸引,一心想要将她纳为妾室。
王承宇先是派人送了大量的金银珠宝到挽月班,想要打动沈清辞,却被沈清辞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不甘心,又亲自来到挽月班的画舫,想要当面劝说沈清辞,结果连沈清辞的面都没见到,便被班主以沈清辞正在排练为由挡了回去。
几次碰壁之后,王承宇的耐心渐渐耗尽,心中生出几分恼怒。他向来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如今却被一个戏子屡次拒绝,这让他觉得颜面尽失。于是,他决定不再客气,打算用强硬的手段逼迫沈清辞就范。
这日傍晚,沈清辞刚结束一天的排练,正准备卸妆休息,班主便急匆匆地走进后台,脸上满是焦急与惶恐。
“清辞,不好了,王公子带着一群人来了,说是一定要见到你,还说若是你不肯见他,就要砸了我们的画舫。”班主气喘吁吁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慌乱。
沈清辞听到“王承宇”这个名字,眉头微微一蹙,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她早就听闻过王承宇的恶行,对他毫无好感,如今他竟然用这种蛮横的手段逼迫自己,更是让她心生反感。
“不见。”沈清辞语气平淡地说道,眼神坚定。她宁愿画舫被砸,也不愿屈从于这种纨绔子弟。
“可是清辞,王公子势力庞大,我们根本得罪不起啊。”班主急得直跺脚,“他父亲是户部侍郎,在金陵城权势滔天,若是真的得罪了他,别说我们的挽月班保不住,就连我们所有人都可能性命难保。”
青禾也在一旁着急地说道:“是啊小姐,王公子可不是好东西,我们惹不起他,要不你就见他一面,敷衍他几句,先把他打发走再说?”
沈清辞沉默了片刻。她知道班主说的是实话,王承宇的势力确实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若是真的硬碰硬,受苦的不仅是她自己,还有整个挽月班的人。这些人跟着她一起在梨园摸爬滚打,平日里相互扶持,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固执,连累了所有人。
可让她去见王承宇,去面对他的纠缠与逼迫,她又实在不甘心。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更不愿委屈自己去迎合他们。
“清辞,你就当为了整个挽月班,委屈一下自己吧。”班主苦苦哀求道,“只要你见他一面,好好跟他说,或许他就能打消这个念头了。”
沈清辞看着班主焦急的模样,又看了看周围戏班众人担忧的眼神,心中终究还是软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好吧,我去见他。”
说完,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擦掉脸上残留的些许戏妆,眼神变得平静而坚定。她知道,这一次见面,注定不会轻松,但为了挽月班的众人,她只能迎难而上。
沈清辞跟着班主走出后台,来到画舫的甲板上。此时,甲板上站着一群身着锦衣的壮汉,个个凶神恶煞,而人群中央,站着一个身着华丽锦袍的年轻男子,面容油腻,眼神猥琐,正是户部侍郎之子王承宇。
王承宇看到沈清辞走出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目光贪婪地在沈清辞身上打量着,嘴角勾起一抹猥琐的笑容:“果然是绝色佳人,比戏台上还要好看几分。沈老板,本公子可是等你很久了。”
沈清辞强压下心中的厌恶,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地说道:“不知王公子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要事倒是没有,就是想请沈老板赏脸,陪本公子喝几杯酒。”王承宇笑着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只要沈老板陪得本公子开心,以后你们挽月班在金陵城,就能顺风顺水,无人敢惹。”
“抱歉,王公子,我不善饮酒,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沈清辞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王承宇的脸色微微一沉,语气变得阴冷起来:“沈老板,你可别给脸不要脸。本公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最好识相点,乖乖陪本公子喝酒,否则,后果自负。”
“王公子说笑了,我只是个戏子,不配陪王公子饮酒。还请王公子自重,不要为难我们挽月班。”沈清辞依旧平静地说道,丝毫没有退缩。
“为难?”王承宇冷笑一声,挥了挥手,身后的壮汉们立刻围了上来,眼神凶狠地盯着沈清辞与班主等人,“本公子今日倒是要看看,你到底肯不肯陪本公子喝酒。若是你不肯,本公子就砸了你的画舫,把你们所有人都赶出金陵城!”
班主吓得脸色惨白,连忙上前劝说:“王公子息怒,息怒啊,清辞她只是一时糊涂,我这就劝劝她,让她陪你喝酒。”
说着,班主拉了拉沈清辞的衣袖,示意她妥协。
沈清辞看着王承宇嚣张跋扈的模样,又看了看周围众人惶恐的眼神,心中满是委屈与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她知道,自己今日若是不妥协,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沈清辞犹豫不决,准备咬牙妥协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从岸边传来:“光天化日之下,仗势欺人,未免太过猖狂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岸边站着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书生,身形清瘦挺拔,面容俊朗,眼神坚定,正是林灿。
原来,林灿今日结束备考后,心中惦念沈清辞,便想着去秦淮河畔看看,没想到刚走到岸边,就看到画舫上的情景,得知王承宇正在逼迫沈清辞,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毫不犹豫地出声喝止。
王承宇看到林灿,眉头微微一皱,眼神中满是不屑:“哪里来的野书生,也敢管本公子的闲事?识相点,赶紧滚远点,否则本公子连你一起收拾!”
林灿毫不畏惧地走上前,站在画舫旁的小船边,目光坚定地看着王承宇:“王公子身为朝廷命官之子,理应以身作则,遵纪守法,岂能仗着自己的权势,逼迫一介女子?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不仅会有损王侍郎的名声,恐怕还会引起百姓的不满,到时候,王公子怕是也不好交代吧?”
王承宇没想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书生竟然如此大胆,还敢威胁自己,顿时怒不可遏:“好你个野书生,竟然敢教训本公子!来人,把他给我拖过来,好好教训一顿,让他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
话音刚落,几个壮汉立刻朝着林灿冲了过去。
班主吓得连忙说道:“林公子,你快走吧,别管这事了,你斗不过王公子的!”
沈清辞也看着林灿,眼底满是担忧,轻声说道:“林公子,此事与你无关,你快离开这里。”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林灿受到伤害。
可林灿却丝毫没有退缩,他看着冲过来的壮汉,眼神依旧坚定。他自幼跟着村里的武师学过一些粗浅的功夫,虽然对付不了太多人,但也不至于毫无反抗之力。
就在壮汉们快要冲到林灿面前的时候,林灿突然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着最前面的一个壮汉砸了过去。石头精准地砸在壮汉的膝盖上,壮汉吃痛,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其他壮汉见状,顿时愣了一下,随即更加凶狠地朝着林灿扑了过去。林灿沉着应对,凭借着灵活的身形与粗浅的功夫,与壮汉们周旋起来。他左躲右闪,时不时捡起地上的石子反击,虽然身上已经添了几道划痕,但始终没有让壮汉们占到太大的便宜。
沈清辞看着林灿与壮汉们搏斗的身影,心中满是焦急与感动。她没想到,林灿竟然会为了自己,不惜与王承宇为敌,甚至冒着生命危险与壮汉们搏斗。这份情谊,让她心中泛起一阵暖流,也让她更加坚定了不能让林灿受到伤害的决心。
“王公子,住手!”沈清辞突然开口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我答应陪你喝酒,你快让他们停手!”
王承宇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挥了挥手,让壮汉们停了下来。他看着沈清辞,眼神中满是戏谑:“早这样不就好了?何必让本公子费这么大的劲,还让这个野书生白白受了伤。”
林灿喘着粗气,扶着船舷站起身,身上的青衫已经被划破了几道口子,嘴角也被打出血来,但他依旧眼神坚定地看着王承宇,没有丝毫畏惧。
“沈老板,你不必为了我,委屈自己。”林灿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倔强。
沈清辞看着林灿受伤的模样,心中满是心疼,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林公子,此事因我而起,我不能让你受到伤害。”
说完,她转头看向王承宇,语气平淡地说道:“王公子,我可以陪你喝酒,但我有一个条件。”
“哦?什么条件?”王承宇饶有兴致地问道。
“喝完酒之后,你必须放林公子离开,并且以后不准再骚扰挽月班的任何人。”沈清辞眼神坚定地说道。
王承宇犹豫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好,本公子答应你。只要你陪得本公子开心,别说这些条件,就算你想要什么,本公子都可以满足你。”
沈清辞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着王承宇走进了画舫的船舱。船舱内布置得奢华无比,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可沈清辞却没有丝毫胃口。她知道,接下来的这顿饭,注定会是一场煎熬,但为了林灿与挽月班的众人,她只能咬牙坚持。
林灿看着沈清辞走进船舱的背影,心中满是愧疚与不甘。他恨自己无能,不能保护好沈清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为了自己,委屈地去陪王承宇喝酒。
“林公子,你快走吧,这里太危险了。”班主走到林灿身边,轻声说道。
林灿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地说道:“我不能走,我要在这里等沈老板出来。”
他知道,王承宇人品卑劣,说不定会对沈清辞做出什么不轨之事。他必须留在这里,一旦沈清辞遇到危险,他就能第一时间冲进去保护她。
班主看着林灿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劝不动他,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船舱内,王承宇不停地给沈清辞倒酒,想要让她喝醉,好趁机占便宜。沈清辞强忍着心中的厌恶,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酒精顺着喉咙滑下,灼烧着她的喉咙,也让她的头脑渐渐变得昏沉起来。可她始终保持着最后的清醒,无论王承宇说什么,都只是敷衍回应,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王承宇见沈清辞始终不为所动,心中渐渐生出几分不耐烦。他猛地伸出手,想要去抚摸沈清辞的脸颊,却被沈清辞侧身躲开。
“王公子,请你自重!”沈清辞的眼神中满是警惕与厌恶。
“自重?”王承宇冷笑一声,语气变得阴狠,“本公子给你脸,你可别不识抬举!”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船舱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