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纱店在江城最顶级的商场顶楼，落地窗外是整片江景。沈知意到的时候，店员已经捧着三件婚纱等在门口，雪白的纱裙缀着碎钻，在灯光下闪得刺眼——全是陆沉舟提前选好的，按他的话说，“我的太太，要穿最好的”。

前世她试穿这件鱼尾婚纱时，哭了很久。不是感动，是委屈——林晚坐在旁边，摸着婚纱的蕾丝说“知意，你真幸福”，眼底却藏着算计；陆沉舟站在镜前，夸她“好看”，可语气里全是敷衍，手机还在不停回复消息，大概率是林晚发来的“姐姐穿婚纱一定很美，可惜我住院不能去”。

“沈小姐，这边请。”店员笑着引路，将她带进最里面的试纱间。

沈知意没动，目光扫过休息区——林晚不在，陆沉舟也没来。她拿出手机，点开匿名调查员发来的消息：“林晚被警方带走了，‘X’没露面，只托律师给她送了保释申请。陆沉舟在陆氏集团开会，议题是如何应对‘洗钱’传闻。”

她嘴角勾了勾，收起手机，对店员说：“把那件鱼尾的拿来吧。”

试纱间的镜子很大，能照出全身。沈知意站在镜前，看着店员帮她系上婚纱的绑带——腰线收得很紧，衬得她腰细腿长，碎钻从肩颈垂到裙摆，像落了一地星光。可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只觉得陌生——前世她穿这件婚纱时，眼里全是对未来的憧憬；现在，眼底只剩冰冷的平静。

“沈小姐，您真是太适合这件了！”店员由衷地赞叹，“陆总眼光真好。”

沈知意没说话，指尖划过腰间的蕾丝——这里，前世被林晚故意洒上了咖啡，留下一道洗不掉的污渍，她只能临时换了件备用婚纱，婚礼上全程都在强颜欢笑。

“吱呀”一声，试纱间的门被推开。

陆沉舟站在门口，穿深灰色西装，没打领带，领口松着两颗扣子，眼底带着疲惫，却在看到沈知意时，瞬间亮了起来。他快步走进来，伸手想碰她的肩，却被沈知意侧身避开。

“好看吗？”沈知意看着镜中的他，语气平淡。

陆沉舟的手僵在半空，喉结动了动：“好看。”

“只是好看？”沈知意笑了，笑声里没什么温度，“陆沉舟，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选婚纱时，你说什么吗？你说‘知意，等你穿上婚纱，我就带你去看极光，去你想去的所有地方’。”

陆沉舟的脸色白了白：“我记得。”

“你不记得。”沈知意打断他，转身面对他，“你只记得林晚说‘极光太冷，姐姐会冻着’，就取消了行程；你只记得林晚说‘婚纱太贵，不如捐给慈善机构’，就皱着眉问我‘能不能换件便宜的’；你甚至不记得，我穿这件婚纱时，背后的绑带松了，你都没伸手帮我系一下——因为那时候，你在给林晚回消息，问她‘胃还疼不疼’。”

每说一句，陆沉舟的脸色就白一分。他张了张嘴，想说“对不起”，却知道这三个字太轻，轻得像羽毛，撑不起沈知意受过的委屈。

“我知道你在赎罪。”沈知意继续说，指尖划过裙摆的碎钻，“你停了林晚的卡，撤了她的保镖，甚至帮警方找她背后的‘X’。可陆沉舟，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陆沉舟抓住她的手，声音沙哑，“只要你说，我什么都给你。陆氏的股份，我名下的房产，只要你想要，都是你的。”

沈知意抽回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她想要的，是前世那个在暴雨天把伞倾向她的少年；是那个在她手术室外，蹲在地上等了六个小时的陆沉舟；是那个会笑着说“知意，有我在，别怕”的男人。可这些，早就被林晚的算计，被他的多疑，磨得干干净净了。

试纱间的门又被推开，这次是店员，脸色有些慌张：“沈小姐，陆总，外面……外面有位姓周的先生，说要见您，还说……还说有您要的东西。”

“周砚？”沈知意挑眉。周砚是周局长的儿子，前世林晚就是利用他，诬陷周局长“挪用公款”，进而牵连了陆家。而周砚找她，大概率是为了“灰鸦”里的证据——里面不仅有沈父和王局长的交易，还有当年周父被陷害的真相。

“我去见他。”沈知意对店员说，“帮我拿件外套。”

陆沉舟想跟过去，却被沈知意拦住：“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陆沉舟只能停下脚步，看着她穿上米白色外套，走出试纱间。

休息区里，周砚坐在沙发上，穿黑色夹克，头发有些乱，眼底带着红血丝。看见沈知意，他立刻站起来，手里攥着一个牛皮纸袋：“沈小姐，这是你要的东西。”

沈知意接过纸袋，打开——里面是一叠照片，还有一份录音笔。照片上，是林晚和“X”的见面场景，“X”戴着口罩，看不清脸，可沈知意一眼就认出了他的手——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色戒指，和陆沉舟父亲的戒指一模一样。

“‘X’是陆明远的助理，张诚。”周砚的声音很沉，“当年我父亲被陷害，就是他和林晚联手做的。林晚负责收集证据，他负责疏通关系，目的就是为了让陆沉舟无法顺利接手陆氏，然后由他扶持陆明远的私生子上位。”

沈知意握着照片的手紧了紧——陆明远是陆沉舟的父亲，前世陆氏破产，陆明远跳楼，就是因为发现了张诚的阴谋，却无力回天。而陆沉舟，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被身边人害死的。

“谢谢你。”沈知意把照片和录音笔放进包里，“你要的证据，我会在合适的时候交给你。”

周砚点头，又递给她一张纸条：“这是张诚的秘密据点，在城郊的废弃工厂。他明天会去那里和林晚的律师见面，你要是想抓他，这是最好的机会。”

沈知意接过纸条，塞进外套口袋：“我知道了。”

刚要转身，周砚突然叫住她：“沈小姐，你……真的要和陆沉舟结婚吗？”

沈知意回头，看着他：“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陆沉舟不配。”周砚的语气很直接，“他眼瞎，看不清林晚的真面目，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你重生回来，不该再围着他转。”

沈知意笑了：“我不是围着他转。我要和他结婚，是因为陆氏还有我母亲的股份，是因为张诚的阴谋还没破，是因为我要让所有伤害过我的人，都在我婚礼那天，亲眼看着我幸福——哪怕这幸福是假的。”

周砚沉默了，良久才说：“如果需要帮忙，随时找我。”

沈知意点头，转身走回试纱间。

陆沉舟还站在镜前，手里攥着那件鱼尾婚纱的蕾丝，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见过周砚了？”他问。

“嗯。”沈知意坐下，让店员帮她换下婚纱，“他给了我张诚的消息。”

陆沉舟的身体僵了一下：“张诚？我父亲的助理？”

“是。”沈知意语气平淡，“当年你父亲跳楼，不是因为陆氏破产，是因为发现了张诚的阴谋，被他逼死的。林晚只是他的棋子，真正想毁了陆家的，是张诚。”

陆沉舟猛地抬头，眼里全是震惊和愤怒：“你说什么？我父亲是被张诚逼死的？”

“是。”沈知意看着他，“前世你到死都不知道，还以为是我算计了陆家。陆沉舟，你欠我的，不仅是我的命，还有你父亲的真相。”

陆沉舟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镜子上，脸色惨白。他想起父亲跳楼前，给他打了最后一个电话，只说“沉舟，别信任何人”，当时他以为父亲是走投无路，现在才知道，父亲是在提醒他，身边有豺狼。

“我要杀了他！”陆沉舟攥紧拳头，眼底全是血丝。

“别冲动。”沈知意拦住他，“张诚手里有陆氏的核心机密，还有你父亲的把柄。我们现在动他，只会打草惊蛇。明天，他会去城郊的废弃工厂见林晚的律师，到时候我们再动手，人赃并获。”

陆沉舟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感激：“知意，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永远都不知道真相。”

“不用谢我。”沈知意站起身，穿上自己的浅杏色连衣裙，“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母亲的股份，为了所有被张诚和林晚害死的人。”

她拎起包，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明天试纱取消，我们去工厂。婚礼的事，等解决了张诚再说。”

陆沉舟点头，声音沙哑：“好。我听你的。”

沈知意没再说话，径直走出试纱间。

刚到商场门口，手机就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她接起，里面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沈知意，别多管闲事。张诚的事，你要是敢插手，我就把你母亲当年‘意外’去世的真相，公之于众。”

是“X”？不，是张诚。沈知意能听出，他的声音和录音笔里的一模一样。

“我母亲的死，不是意外？”沈知意的心脏猛地一缩——前世她一直以为，母亲是车祸去世，可现在看来，这里面也有阴谋。

“是意外，还是人为，全看你。”张诚冷笑，“明天别去工厂，安安心心准备你的婚礼，我可以让你和陆沉舟好好结婚。否则，你母亲的死因，还有你父亲的罪证，会一起被曝光，到时候，你就是沈家的罪人，陆家的弃妇。”

电话挂断，沈知意站在原地，浑身发冷。母亲的死，父亲的罪证，张诚的威胁……这一切，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可她不会退缩。

她拿出手机，给周砚发了条消息：“明天工厂见，张诚有威胁我，说知道我母亲的死因。”

周砚秒回：“别怕，我会带人手过去，保证你的安全。”

沈知意收起手机，抬头看向天空。乌云密布，像是要下雨了，可她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

母亲的死因，她要查清楚。

张诚的阴谋，她要揭穿。

林晚的罪行，她要追究到底。

还有陆沉舟……他欠她的，她要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

她打开朋友圈，编辑了一条新动态：

【复婚倒计时：4天】

——威胁？我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配图是一张乌云密布的天空，远处有一道微弱的光，像是希望，又像是即将来临的风暴。

沈知意握紧手机，转身走向停车场。她知道，明天的工厂之行，会很危险。张诚不会善罢甘休，林晚的律师也不会轻易放手。可她不怕。

因为她是沈知意，是从地狱爬回来的复仇者。

她要掀了所有人的剧本，包括张诚的。

她要让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阴谋，全部暴露在阳光之下。

车驶离商场，朝着家的方向而去。沈知意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海里闪过母亲的笑容，父亲的背影，还有陆沉舟前世在她墓碑前哭泣的样子。

“妈，爸，等着我。”她轻声说，“我会查清楚一切，会让所有伤害过我们的人，付出代价。”

窗外的雨开始下了，淅淅沥沥，像是在为她加油，又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奏响序曲。

沈知意知道，明天，会是一场硬仗。

第 3 章：试纱间的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