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透过窗棂,带进书房一缕寒意。
李承乾走到案前,复又低头,手指迅速按下机关,抽屉轻响。他抬头,朝门外道:“传王且。”
片刻,王且快步入内,脚步尚未停稳,便已拱手:“殿下有何吩咐?”
李承乾将册子递出:“此物,速送到城外东南角那处旧宅。
只准用东宫亲信,制冰之事,谁都不能外泄,违令者,斩。”
王且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低头接过,低声应道:“臣领命。”
这冰,在夏季来临之际,卖了增加东宫些许财力,而且还要在商业上进行初步布局。
......
裴府。
书房里,烛火摇曳,不时发出噼啪的响声,将裴宣机那略显苍老的侧影映照在墙壁上,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他挥手让左右侍从都退下,然后缓缓地关上了房门,确保屋内没有其他人的打扰。
那封用火漆封缄的信,就静静地横放在书案上。
随后,裴宣机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凝视着那封信,久久没有动作。
他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信封,犹豫着是否要拆开它。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小心翼翼地将火漆揭开,然后缓缓地展开了信纸。
信纸上的字迹清晰而工整,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写下的。
然而,当裴宣机看到信中的内容时,他的瞳孔却不由自主地微微收缩了一下。
信上只有短短数行字,但每一个字都如同利剑一般,直刺要害。
“山东士族势大,崔、卢两家根深,兼控制盐铁、漕运、田庄,门生故吏遍布朝野。陛下倚重而忌惮,然无法除之。”
这寥寥数语,却将世家大族的势力和盘托出,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他们对朝廷的影响和威胁。
盐铁、漕运、土地兼并……这些都是国家经济的命脉,而世家大族却能够牢牢地掌控着它们,其势力之庞大,令人咋舌。
裴宣机的手微微颤抖着,他瞪大了眼睛,继续往下看去,心中的震惊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愈发难以平复。
“裴家可联合陈、王、赵、金等中小士族,借崔卢内部矛盾,将其击溃。”
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剑,直插裴宣机的心脏。
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自思忖:“太子竟然如此狠辣,这一招借刀杀人,可谓是绝妙至极。”
“若事成,山东门户必变,届时裴家为首,诸门各得其利。”
裴宣机的眉头紧紧皱起,他深知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计划成功,那么裴家将成为山东士族的领袖,而其他中小士族也将因此受益。
然而,这其中的风险也是巨大的,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
“朝堂可由门生弹劾地方崔卢官员,起于小事,渐成气候。”裴宣机的手指紧紧捏着纸张。
通过门生弹劾崔卢官员,从一些小事入手,逐渐扩大影响,并削弱崔卢两家的朝堂影响力。
“舆论可借修经大会,抨击崔卢子弟骄奢无能,败坏清望。”
修经大会本就是太子将要主持的盛会,如今被太子巧用作攻击崔卢的工具。
裴宣机心中暗叹,太子这一招可谓是釜底抽薪,直接从声誉上打击崔卢。
“经济方面,争夺货源、联合举报、压缩其盐铁利益。”
这一条更是让裴宣机感到震惊。
太子不仅在政治和舆论上对崔卢展开攻击,还在经济上对其进行围剿。
争夺货源、联合举报、压缩盐铁利益,每一条都如同一把利刃,直刺崔卢的要害。
裴宣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他的胸腔里仿佛有波涛在翻涌。
他低声自语道:“太子……好狠的心啊。”
这一系列的对策明快而狠辣,每一条都直击崔卢的要害,让人不寒而栗。
他又将这些对策读了一遍,字斟句酌,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如同重锤一般敲打着他的心房。
“崔卢若倒,裴家可自立门户,再无掣肘!”
这句话如同夜空中的一颗流星,划过裴宣机的心头,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这一刻,震惊转为狂喜。
压抑许久的野望,在胸中悸动。他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发白。
火焰下,信上的诺言分外刺目——“事成之后,诸君按功分利,裴家为主。
情报、奏章、清议,东宫暗助。”
狂喜过后,寒意袭来。他沉默凝视信末:“太子如此布局,裴家不过一颗棋。若有疏漏,覆灭只在转瞬。”
沉默良久,书房烛火轻晃。他站起身,长吁短叹。
“与虎谋皮,是祸是福?”
门外犬吠声起,他骤然清醒。
裴宣机再看一眼信,心头下了决断。
他俯身,凑近烛火。纸张在火光里卷曲,不消片刻化作青烟。他盯住那飞扬的灰烬,低声道:
“富贵险中求。”
门外脚步声响起,裴挽月推门而入。她神色紧张,低声问:“父亲,殿下信中……”
裴宣机抬手,示意安静。
他眼中多了决绝与锐利。
“你回东宫,对太子殿下回一句:裴家,愿为前锋。”
裴挽月点头应下,转身离去。
裴宣机重新坐下,内心翻涌。手指一直扣住案上,关节微微泛白。
房间里一片静谧,只有那尚未燃尽的纸灰还在微微飘动,仿佛是被风吹起的残雪。
烛火摇曳,映照着那片灰烬,也映照着裴宣机的面庞,使得他的脸色在明暗交错中显得越发凝重。
屋外的夜色愈发深沉,整个院落都被黑暗笼罩,没有一丝声响。
裴宣机静听风声,眼里映出烛火映照的灰烬。
......
龙首渠工地,夜色深沉。
杜楚客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那片空地上。
他蹲下身,用手抠了抠脚下的泥土,然后起身走向堤岸,仔细观察着堤岸的构造。
"就是这里。"
"只要在这里做些手脚,到时候水一冲,整个工程都得垮。"
杜楚客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的光芒。
太子想要建功?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然而,就在不远处的草丛中,纥干承基一直在默默观察着这一切。
他看着杜楚客的举动,心中逐渐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