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璃在玉京山住下的第三个月，已经成功融入了“幼儿园”生活。
虽然她偶尔还是会望着南方出神——那是凤凰一族曾经的领地梧桐林的方向——但大多数时候，她被十三只幼兽缠得根本没时间悲伤。
这天清晨，楚兮还没起床，院子里就炸开了锅。
“凤璃姐姐！你看我的羽毛！是不是比昨天更亮了？”朱雀扑腾着翅膀，在南明离火的映照下，她的红羽确实熠熠生辉。
凤璃仔细看了看，点头：“是亮了些，不过……”
“不过什么？”朱雀紧张。
“你这火候控制得还不够，”凤璃用翅膀尖轻轻点了点朱雀尾羽上几处焦黑的斑点，“南明离火是先天神火，不是烤火鸡的炭火。你看我——”
她展开自己的五彩尾羽，每一根都流转着温润的光泽，火焰内敛而不外放。
“哇——”朱雀眼睛发亮，“怎么做到的？”
“首先要静心，”凤璃认真教导，“火焰随心动，你心里乱糟糟的，火就乱糟糟的。来，跟我念：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楚兮在屋里听着，内心吐槽：
【这都什么跟什么？】
【凤璃你是不是拿错剧本了？这不是《风云》里的台词吗？】
【还有，教朱雀控火就控火，怎么还教起清心咒了？】
【算了，总比它们整天拆家强。】
他推开房门，看到院子里已经乱成一团。
不，是“井然有序”地乱成一团。
凤璃在教朱雀控火。
白虎在雷池边练习“细雷电劈蚊子”——虽然蚊子没劈到，劈焦了三棵灵草。
饕餮在后山池塘边实践“只吃鱼刺不吞鱼肉”的最新理论——池塘里的混沌灵鱼已经学会了自动脱骨术。
穷奇和梼杌在比赛谁的风刃切豆腐更薄——豆腐已经切成了分子级，肉眼看不见了。
玄武在寒潭里教钩蛇游泳——虽然钩蛇是蛇，但它是旱蛇。
混沌把自己摊成一张蹦床，让诸犍、狞獒、火风在上面跳。
杌……杌在面壁，因为昨天它试图用骨刺在桃树上刻“杌大人到此一游”，被楚兮抓了个现行。
楚兮揉了揉太阳穴。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山主早！”幼兽们齐声喊——这是楚兮定的规矩，早上必须打招呼。
“早，”楚兮板着脸，“今天什么安排？”
凤璃上前一步，拿出一张兽皮——上面歪歪扭扭画着日程表：“回山主，上午是修炼课，分三组：火焰控制组、雷电精炼组、吞噬技巧组。下午是实践课，去后山抓鱼，但只能用新学的技巧。晚上是……故事会？”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有点不确定。
楚兮挑眉：“故事会？”
“是、是我提议的，”凤璃小声说，“我想给它们讲讲洪荒的传说，让它们了解外界……毕竟不能一直待在玉京山。”
楚兮看了她一眼，点头：“可以。”
幼兽们欢呼起来。
“我要听祖龙的故事！”
“我要听女娲造人的后续！”
“我要听罗睺脚底板的小猪痣后续！”
楚兮：“……”
凤璃忍着笑：“好，一个一个来。”
上午的修炼课还算顺利——如果忽略饕餮不小心把穷奇的风刃吞了导致打嗝喷出龙卷风，以及朱雀控火失败点燃了白虎的尾巴毛的话。
午饭后，楚兮躺在桃树下的摇椅上，监督幼兽们抓鱼。
今天的规则是：只能用新学的技巧。
于是后山池塘边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白虎蹲在池塘边，眼睛死死盯着水面，试图用一道头发丝细的雷电电晕一条鱼——已经电晕了七条，但都电成焦炭了。
朱雀小心翼翼喷出一团温火，想给水面加温把鱼逼出来——结果把池塘烧开了，鱼全飘起来，熟了。
饕餮最绝，它张着嘴站在水边，试图只吸鱼不吸水——吸力控制不好，把池塘底部的淤泥、水草、三只青蛙、一块不知哪个朝代沉下去的玉佩全吸了出来，鱼一条没吸到。
楚兮看着，内心疯狂吐槽：
【这群小崽子是不是对“技巧”有什么误解？】
【我要的是精准控制，不是花式翻车！】
【还有饕餮，你吸出来的那玉佩是西王母掉的吧？上面有她的气息。】
【算了，就当没看见，扔回去。】
他挥手把玉佩扔回池塘。
凤璃在旁边看得直笑：“山主，它们已经很努力了。”
“努力的方向错了，”楚兮叹气，“你当年学控火也这样？”
凤璃想了想：“比这还糟。我第一次喷火，把我三姐的尾巴毛烧秃了，她追着我打了三个月。”
楚兮想象了一下那画面，嘴角微扬。
傍晚，故事会开始了。
所有幼兽挤在院子里，围成一个大圈，中间坐着凤璃。楚兮靠在桃树下，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竖着耳朵听。
“今天讲什么故事呢？”凤璃问。
“祖龙！”白虎喊，“听说他有一万八千片龙鳞！”
“不对不对，”穷奇反驳，“我听说他每片龙鳞都是一个世界！”
饕餮插嘴：“那他掉鳞的时候岂不是掉了一堆世界？能捡吗？好吃吗？”
楚兮内心：【吃吃吃，就知道吃。】
凤璃清了清嗓子：“祖龙确实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片龙鳞——不是一万八，也不是一个世界一片。每一片龙鳞都蕴含一道水系法则，组合起来就是完整的‘水之大道’。”
“哇——”幼兽们惊叹。
“那他厉害还是山主厉害？”朱雀突然问。
所有兽都看向楚兮。
楚兮眼睛都没睁：“他打不开玉京山的结界。”
言下之意：我能，他不能。
幼兽们懂了，纷纷点头：“那还是山主厉害！”
凤璃继续讲：“祖龙统御鳞甲一族，麾下有青龙、应龙、螭龙、虬龙、蛟龙等无数龙属。东海龙宫占地三千万里，珍宝无数……”
她讲着讲着，声音低了下去。
因为那些龙属，大多已经在龙汉初劫中战死了。
幼兽们察觉到她的情绪，安静下来。
饕餮用爪子碰了碰凤璃的翅膀：“凤璃姐姐，你别难过。等我们长大了，帮你把那些坏龙都打跑！”
“对！”白虎站起来，浑身电光闪烁，“我一道雷劈死他们！”
“我用火烧！”朱雀喷出一小团火。
“我……我用尾巴钩！”钩蛇甩尾。
凤璃眼睛红了，但笑着点头：“好，等你们长大了。”
楚兮在心里叹了口气。
【傻孩子们，龙族都快灭族了。】
【祖龙、元凤、始麒麟，三个准圣巅峰打到最后，死的死伤的伤，活下来的也十不存一。】
【这就是劫数。】
【不过……有我在，至少能保住玉京山这几个小家伙。】
他睁开眼，转移话题：“凤璃，讲讲不周山吧。”
“不周山？”凤璃整理情绪，“那是洪荒天柱，盘古大神的脊梁所化。山高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丈，山顶连接三十三天，山脚镇压九幽……”
她讲得不周山的巍峨，讲得山顶的罡风，讲得山脚的奇异生灵。
幼兽们听得入迷。
“我想去不周山！”穷奇向往。
“我也想！”众兽附和。
楚兮泼冷水：“你们现在的实力，连山脚的罡风都扛不住。”
“那山主带我们去！”饕餮提议。
“不去，”楚兮拒绝得干脆，“最近不周山附近空间不稳，祝融和共工又在吵架，万一被卷进去，你们连渣都不剩。”
“山主不是无敌的吗？”白虎歪头。
楚兮：“……我是无敌，但你们不是。我带你们去，你们被余波震死了，我无敌有什么用？给你们收尸？”
众兽缩了缩脖子。
凤璃忍笑，继续讲故事。
她讲了三天三夜。
讲盘古开天，讲洪荒诞生，讲先天神魔的恩怨，讲三族的兴衰。
幼兽们听得如痴如醉，连楚兮都不得不承认，凤璃是个很好的说书人——前提是忽略那些被她美化过的细节。
比如，她把元凤描绘成温柔慈爱的母亲，而不是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凤凰之祖。
比如，她把三族大战说成“理念之争”，而不是你死我活的生存之战。
楚兮没拆穿。
让它们多保持一会儿天真也好。
反正有他在，天塌不下来。
故事会的最后一天晚上，凤璃讲完了所有她知道的故事。
幼兽们意犹未尽。
“凤璃姐姐，还有吗？”
“再讲一个吧！”
“求你了！”
凤璃无奈：“真的没了。我知道的洪荒传说，都讲完了。”
众兽失望。
楚兮突然开口：“我讲一个。”
所有兽——包括凤璃——都惊讶地看向他。
山主居然要讲故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楚兮靠在桃树下，月光洒在他身上，衬得他像一尊玉雕。
“很久很久以前，混沌未开，天地未分，”他的声音平静，“那时没有洪荒，没有生灵，只有一片混沌。”
“混沌中，孕育了三千神魔。其中最强大的，是盘古。”
“盘古觉得混沌太挤，想开天辟地。其他神魔不同意——因为混沌是它们的家。于是盘古和三千神魔打了起来。”
幼兽们屏住呼吸。
“那一战打了三个混沌纪元，”楚兮说，“盘古手持开天斧，劈碎了无数神魔的肉身和元神。最后，他赢了，但也重伤濒死。”
“临死前，他用最后的力量开天辟地，身躯化作洪荒万物。而那些被他斩杀的神魔，残魂散落洪荒，有的成了先天生灵，有的成了凶兽，有的……还在沉睡，等待复苏。”
院子一片寂静。
凤璃脸色发白——这是她从未听过的版本。
楚兮继续说：“所以，洪荒从来都不是和平的。从诞生开始，就在战斗。现在三族大战，不过是那场混沌之战的延续。”
他看向幼兽们：“你们问我谁厉害——混沌神魔厉害，盘古更厉害。但他们都死了。活着，比厉害更重要。”
这句话，他说得很轻，但每个字都砸在幼兽们心里。
连最皮的饕餮都沉默了。
良久，白虎小声问：“山主，那些沉睡的神魔……会醒来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楚兮说，“但无论醒不醒，玉京山都是安全的——我说过，这里的结界，天道都打不开。”
他站起身：“故事讲完了，睡觉。”
幼兽们乖乖回窝。
那一夜，玉京山格外安静。
连最爱说梦话的饕餮都没出声。
楚兮站在窗前，看着月色，内心却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刚才是不是说得太沉重了？】
【它们还小，没必要知道这些。】
【但迟早要知道的。】
【洪荒……从来就不是童话啊。】
他摇摇头，准备休息。
突然，怀里监护玉符剧烈震动！
楚兮脸色一变——这次不是幼兽出山，而是……
玉京山的结界，被触碰了！
不是攻击，是某种……温和的试探。
他瞬间出现在山门外。
月光下，一个白衣老者站在结界外，手持竹杖，面带微笑。
“楚道友，”老者拱手，“贫道鸿钧，冒昧来访，还请见谅。”
楚兮看着这位未来的道祖，面无表情。
内心却在疯狂吐槽：
【鸿钧？！】
【这老头不是应该在紫霄宫准备讲道吗？跑我这儿来干什么？】
【该不会是为了罗睺那三张符的事吧？】
【还是说……他也想来看我家的动物园？】
洪荒的大佬们，能不能消停点？
他只想安静地养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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