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是在一片温热中醒来的。
东华的手臂还箍在她腰间,力道不重,却绝对不容挣脱。她动了动,头顶立刻传来低沉的声音:“醒了?”
“嗯。”林晚含糊应了一声,脸在他颈窝蹭了蹭,“殿下身上好暖和。”
东华没接话,只是手臂又收紧了些。
晨光从漏风的窗纸透进来,在粗布帐子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晚睁开眼,能看清东华近在咫尺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她的手还被他握在掌心,一晚上过去,早被捂得温热,甚至出了层薄汗。
“殿下,”
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刚醒的软糯,“你压着我头发了。”
东华顿了顿,稍稍松了手臂。
林晚趁机抽出手,撑起身子,墨黑的长发从肩头滑落,有几缕缠在他衣襟的盘扣上。
她低头去解,手指笨拙地勾着发丝。
东华垂眸看她,忽然抬手,指尖轻轻一挑,那缕纠缠的发丝便松开了。
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林晚抬眼看他,眨了眨眼:“殿下好熟练。”
东华收回手,神色平淡:“是你太笨。”
“是是是,我笨。”
林晚也不恼,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冷的泥地上,“那我去给殿下煮早饭——哦不对,我手笨,还是殿下煮吧?”
她回身,笑盈盈地看他。
东华坐起身,玄色锦袍睡得微皱,墨发也散了几缕。这般模样,少了些平日的肃杀,倒显出几分……人间烟火气。
“你想吃什么?”他问。
林晚歪头想了想:“粥?要有肉的那种。”
“要求倒多。”
东华说着,却已起身走向灶台。
赵擎在门外听见动静,正要开口询问是否需要准备早膳,却听见屋内殿下低沉的声音:“米在哪儿?”
然后是那女子细软的回应:“墙角陶罐里,殿下找找——呀。”
赵擎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
他跟随殿下七年,见过殿下执掌生杀大权,见过殿下剑挑千军万马,却从没见过殿下…
这般模样。
更没见过殿下容忍谁用这般轻慢的语气同他说话。
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然后是洗米声,生火声,还有那女子时不时指点的声音:“水多了……火小点……殿下你会不会啊?”
而殿下竟一一照做,半点不耐也无。
赵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沉静。
他是殿下的刀,不该有别的念头。
可当粥香飘出来时,他还是忍不住想——那女子喝粥时,会不会眯起眼睛笑?会不会嫌烫,小口小口地吹气?
“赵擎。”
屋内忽然传来殿下的声音,冷冽如常。
赵擎立刻回神:“属下在。”
“去村里买些肉来。”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要新鲜的。”
“是。”
赵擎转身离开时,脚步比平日快了些。
他不想再听屋内的声音。
也不想再想,殿下为何要亲自煮粥,又为何要特意吩咐买新鲜的肉。
---
粥煮好了。
粗陶碗里盛着热腾腾的米粥,上面飘着几丝赵擎刚买回来的肉糜。
东华将碗推到林晚面前,自己却不动。
“殿下不吃?”林晚捧着碗问。
“你先吃。”
林晚舀了一勺,吹凉了送进嘴里。米煮得刚好,肉糜的香气融在粥里,暖意从喉咙一直滑到胃里。
她满足地眯起眼:“殿下手艺真好。”
东华看着她,琉璃灰的眸子里映着她餍足的模样。他没说话,只是等她吃得差不多了,才端起另一碗。
“殿下,”林晚忽然凑近些,压低声音,“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
她拖长音,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东华抬眸:“是什么?”
“是不是看上我啦?”林晚笑,露出一排小白牙。
东华动作顿了顿,随即继续喝粥,语气平淡:“你倒是敢想。”
“那不然呢?”林晚托着腮,“殿下又是给我大氅,又是陪我睡觉,还给我煮粥——总不会是闲得发慌吧?”
东华放下碗,抬眼看着她。
那目光很沉,像要把人吸进去。
“林晚。”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不是“晚晚”,而是全名。
林晚依旧笑盈盈的:“嗯?”
“有些话,”
东华缓缓开口,“说出来,就没有回头路了。”
“什么话?”
林晚歪头,“殿下要说喜欢我?”
东华没答,只是看着她。
屋内的空气忽然凝滞了。炉火噼啪,粥碗还冒着热气,可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变得微妙起来。
可东华最终只是移开视线,重新端起碗:“吃你的粥。”
切。
难度还挺大的,真不是那些小狗能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