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珩的脚步刚踏出寒潭院,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阿糯毫无遮挡的模样——晨光下的莹白,未经雕琢的鲜活,还有她浑然不觉的懵懂。一股莫名的烦躁猛地窜上心头,说不清是占有欲作祟,还是不愿让旁人看到她这副模样,他脚步一顿,竟又折返了回来。
木门被再次推开,他玄色的身影出现在晨光里,脸色依旧冰冷,眼神却比刚才多了几分复杂。阿糯正拿着一块藏起来的糕点,在潭水里欢快地游动,见他回来,立刻眼睛一亮,摆动着粉蓝鱼尾游到岸边,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块糕点。
“穿上。”
慕容珩的声音凛冽,依旧惜字如金,目光落在潭水里那片漂浮的海藻抹胸上,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阿糯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海藻,懵懂地眨了眨眼,弯腰将其捡了起来,尝试着往身上套。可那海藻本就脆弱,经过水泡和撕扯,刚一碰到肩带,就“嗤啦”一声再次断开,碎成了几截。她毫不在意,随手将断成小块的海藻扔在一边,转而举起手里的糕点,朝着慕容珩递了过去,蓝眸里满是期待,示意他吃——这是她特意留给他的,觉得比海藻好吃多了。
慕容珩看着她递过来的糕点,又看了看她毫无遮挡的上身,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没有拒绝,反而微微弯腰,张口咬住了糕点的一角。动作间,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落在她身上,将那片莹白与鲜活尽收眼底。
可刚看了一眼,他就猛地回过神,脸颊竟又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这是他第二次脸红,还是因为一只毫无羞耻心的鲛人。他迅速移开目光,咀嚼着糕点的甜腻,却觉得那甜味里,还带着一丝让他心慌的悸动。
阿糯见他吃了糕点,开心地笑了起来,粉蓝鱼尾轻轻拍打着水面,溅起的水花沾湿了他的衣摆。她的目光,却在这时被慕容珩脸上的红痕吸引了——那是昨晚他自己扇耳光留下的,虽然已经淡了许多,却还是能看到细小的印记。
她皱了皱眉,蓝眸里满是疑惑,伸出手,不由分说地将慕容珩拉得蹲下身,让他与自己平视。没等慕容珩反应过来,她便将自己的唇贴在了他脸上有红痕的地方,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轻舔了舔——就像之前为他疗伤那样,将自己的唾液,小心翼翼地涂在了那道红痕上。
温热的触感从脸颊传来,带着她舌尖的柔软与淡淡的水汽,慕容珩的身体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停滞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舌尖的动作,感受到唾液带来的奇异暖意,还有她发丝拂过脸颊的痒意。
仅仅一瞬间,脸上那道细小的红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只剩下一片干净的肌肤,仿佛从未受过伤。
“蠢物。”
慕容珩猛地推开她,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声音依旧冷冽,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他抬手摸了摸脸颊,那里还残留着她唇与舌尖的温度,那股暖意,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头发紧。
脑海里,却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是不是该给她准备一件肚兜?或者,再做一件和海藻抹胸一样的衣物?毕竟,总不能让她一直这样毫无遮挡地待着。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是当今摄政王,权倾朝野,掌控着大印王朝的生杀大权,怎么会为了一只鲛人,操心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这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想到这里,慕容珩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底的慌乱被冰冷的怒火取代。他看着眼前这只懵懂无知的鲛人,既厌恶她打乱自己的心神,又对自己刚才的念头感到羞耻——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阿糯被他突然的冷漠吓了一跳,蓝眸里满是委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却又伸出手,轻轻牵住了他的手腕,像是在安抚他,又像是在询问他“为什么又生气了”。
没等慕容珩挣脱,她便松开手,转身游回潭水深处,片刻后,手里拿着一个漂亮的贝壳游了回来。那贝壳是淡蓝色的,表面带着细密的纹路,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这是她从北海带来的,一直别在头发上做装饰,是她为数不多的念想。
她将贝壳小心翼翼地塞进慕容珩的手里,蓝眸里满是认真,像是在送给他一件珍贵的礼物,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在说“这个给你,不要生气啦”。
慕容珩低头看着掌心的贝壳,淡蓝色的纹路清晰可见,还带着她指尖的温度和潭水的湿润。他认得这种贝壳,是北海特有的品种,坚硬又漂亮,是鲛人们常用的装饰品。他能想象到,这贝壳别在她蓝色长发上的模样,一定很鲜活。
可现在,她却把这个属于她的、带着家乡气息的贝壳,送给了他。
他的心头,突然泛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滞涩。
他看着手里的贝壳,又看着眼前这只满眼期待的鲛人,眼底的怒火渐渐消散,却又被更深的复杂取代。他想把贝壳扔回去,想呵斥她“本王不需要这种破烂玩意儿”,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最终,他只是紧紧攥住掌心的贝壳,将其收进了袖袋里,声音依旧冰冷,却比刚才柔和了几分:“安分待着。”
说完,他不再看阿糯,转身再次离开了寒潭院,这一次,没有再折返。
阿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他袖袋的方向,蓝眸里满是欢喜——她不知道,自己送出去的这枚贝壳,不仅被他收了起来,还在他冰冷的心里,又刻下了一道难以磨灭的印记。
慕容珩走出寒潭院,抬手摸了摸袖袋里的贝壳,那温润的触感,仿佛还带着她的温度。他皱着眉,加快了脚步,朝着自己的寝室走去。
他知道,自己对这只鲛人的情绪,已经越来越失控了。从最初的逗弄,到后来的愤怒,再到现在的慌乱与滞涩,这只来自深海的鲛人,正在一点点打破他维持了二十七年的冷漠与平静。
可他是摄政王,是不能被任何情绪左右的。
“不过是个玩物,等腻了,就处理掉。”他再次对自己说,眼神却比之前多了几分不确定。
袖袋里的贝壳,依旧温润。而那位阴晴不定的摄政王,终究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将这只鲛人的心意,悄悄藏在了心里。
晨光越来越亮,洒在王府的庭院里,将一切都染上了温暖的颜色。可寒潭边的那枚贝壳,却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慕容珩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又一圈,难以平息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