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晨曦透过窗棂，在寝室的地板上投下一道淡淡的光。慕容珩猛地睁开眼睛，意识刚清醒，第一个念头竟又是去寒潭找那只鲛人——这个认知让他眉头瞬间皱起，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却还是下意识地坐起身。
他本想直接起身前往寒潭，脚步刚迈到门口，却又顿住了。脑海里突然闪过阿糯看到葡萄时那双发亮的蓝眸，想起她对食物的执念，鬼使神差地，他转身吩咐门外的侍卫：“去小厨房，备些糕点。”
侍卫愣了一下——王爷素来对甜食不感兴趣，更从未给旁人备过糕点，却还是不敢多问，连忙躬身应道：“是，王爷。”
片刻后，侍卫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回来，里面放着几样小巧的糕点，有裹着糖霜的桂花糕，有夹着豆沙的酥饼，还有撒着芝麻的小馒头，都是府里小厨房刚做好的，还冒着淡淡的热气。
慕容珩接过木盒，转身朝着寒潭走去。晨风吹起他玄色的衣摆，带着几分凉意，却吹不散他心头那股莫名的躁动——他甚至在想，阿糯看到这些糕点，会不会像看到葡萄时那样开心？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下，嘴角勾起一抹冷嗤：“不过是个贪吃的蠢物。”
走到寒潭院外，他推开木门，刚走进院子，就看到潭水里的阿糯瞬间抬起了头。她原本蜷缩在潭底，听到动静后，立刻摆动着粉蓝鱼尾，像一只欢快的小鸟，飞快地游到了岸边，水花溅起，沾湿了他的鞋角。
她的脸上还带着未睡醒的懵懂，蓝眸却在看到慕容珩的瞬间亮了起来，之前被呵斥的委屈、深夜的恐惧，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眼里只剩下毫不掩饰的欢喜。她围着岸边转了两圈，小脑袋左看看、右看看，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询问他“昨晚去哪了”。
慕容珩的目光，却在落在她身上的瞬间，微微一滞。
许是海藻制成的抹胸在水里泡了太久，又被她昨夜的动作拉扯，此刻竟从肩带处直接断开，悄无声息地滑落在潭水里。她的上身就这么毫无遮挡地暴露在晨光下——既有青楼女子那般惹眼的丰满，却又没有半分刻意的媚态；不似大家闺秀那般纤细，却带着一种属于深海生物的、未经雕琢的鲜活与饱满。
可阿糯却丝毫未觉，她毕竟不是人类，又带着十六七岁少女的懵懂，根本没有“羞耻”的概念。她低头看到落在水里的海藻抹胸，非但没有慌乱，反而伸手将其捡了起来，随意地扯了扯，见无法再穿，便直接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在北海时，海藻本就是她的食物之一。
嚼了两口，她似乎觉得味道不错，又撕下一小块，抬起头，朝着慕容珩递了过去。她的蓝眸里满是期待，眼神亮晶晶的，像在分享什么宝贝，嘴角还沾着细碎的海藻残渣，仿佛在说“这个很好吃，你也尝尝”。
慕容珩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眼神沉了沉，声音冷得像冰：“不知廉耻。”
这四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沙哑。嘴上虽在斥责，他的目光却没有移开，眼睛诚实地落在她身上，将那片莹白与鲜活，清晰地映入眼底——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女子的身体，却没有丝毫龌龊的念头，只有一种莫名的、让他心慌的悸动。
阿糯听不懂“不知廉耻”是什么意思，只是见他没有接海藻，便又往前递了递，小脸上满是疑惑，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吃。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慕容珩手里提着的木盒上。那木盒精致，还散发着淡淡的糕点香气，瞬间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她眼睛猛地一亮，立刻将手里的海藻塞进慕容珩的掌心，也不管他接不接，转身就伸出手，朝着木盒抓去，动作急切又直白，像一只看到糖果的小猫。
慕容珩下意识地握紧了木盒，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动作。掌心被海藻的湿意沾着，带着她指尖的温度，让他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
阿糯的手扑了个空，蓝眸里瞬间涌上水汽，小嘴微微撅起，委屈地看着他，像是在控诉他“为什么不给我”。她刚才还在分享海藻，此刻却因为一个装着糕点的木盒，立刻忘了前嫌，眼里只剩下对食物的渴望。
慕容珩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的冷意渐渐淡了几分，甚至觉得有些可笑——这只蠢物，果然只有食物才能牵动她的情绪。他没有立刻打开木盒，而是故意将木盒举得高了些，看着她踮起脚尖、伸手够却够不到的着急模样，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了一抹弧度。
阿糯急得在岸边转来转去，粉蓝鱼尾轻轻拍打着水面，溅起的水花沾湿了她的脸颊，却毫不在意。她抬头看着慕容珩，蓝眸里满是恳求，还伸出手指，轻轻拉了拉他的衣摆，动作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她记得，上次这样讨好他，他就给了她葡萄。
慕容珩被她拉着衣摆的动作弄得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想甩开，却在看到她眼底的期待时，动作顿住了。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将木盒放了下来，缓缓打开。
糕点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裹着糖霜的桂花糕在晨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豆沙酥饼的甜香更是直接钻进了阿糯的鼻子里。她的眼睛瞬间瞪圆，蓝眸里满是惊喜，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拿。”慕容珩开口，依旧是惜字如金，却主动将木盒往她面前推了推。
阿糯立刻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桂花糕，生怕弄坏了。她先是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试探性地咬了一小口——甜腻的糖霜在舌尖化开，带着桂花的清香，比葡萄的甜味更加浓郁，让她瞬间眯起了眼睛，嘴角不自觉地扬起，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
她吃得很快，却又很小心，生怕浪费了。一块桂花糕吃完，她又拿起一块豆沙酥饼，小口小口地嚼着，蓝眸里满是欢喜，连尾巴都在水里轻轻摆动着，带着难以掩饰的愉悦。
慕容珩就站在岸边，静静地看着她吃糕点。晨光洒在她身上，将她的肌肤映得愈发莹白，沾在她嘴角的糖霜，像一颗细小的珍珠，让她看起来愈发娇憨。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移开，却也没有再往前靠近，只是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她像个孩子般，为了一块糕点而开心不已。
他心里清楚，自己对这只鲛人的情绪，已经越来越复杂了。既厌恶她打乱自己的平静，又忍不住被她的懵懂与纯粹吸引；既想将她牢牢掌控在手中，又在看到她委屈时，生出一丝连自己都厌恶的不忍。
可他不会允许这种情绪继续蔓延下去。
等她吃完糕点，等他彻底腻了这种“逗弄”的乐趣，他会找个合适的方式，处理掉这只让他失控的“麻烦”——或许是将她送给皇帝，或许是卖给富商，或许……是让她彻底消失。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慕容珩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看着阿糯吃得开心的模样，眼底的复杂被冰冷取代，转身便要离开——他不能再待在这里，不能再被这只蠢物影响。
阿糯正吃得兴起，见他要走，立刻停下了动作，手里还拿着半块酥饼，朝着他的方向伸出手，嘴里发出细碎的咿呀声，像是在挽留他，又像是在邀请他“再陪我一会儿”。
慕容珩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声音依旧冷冽：“安分点。”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寒潭院，将阿糯的挽留与那片鲜活的莹白，都隔绝在了木门之后。
阿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蓝眸里的欢喜瞬间淡了几分，却也没有太过失落——毕竟，还有好吃的糕点在等着她。她低下头，继续小口小口地吃着酥饼，只是偶尔，会抬起头，朝着木门的方向望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茫然。
她不知道，自己这副毫无防备的模样，已经在那位阴晴不定的摄政王心里，又刻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记。而这道印记，将会在未来的日子里，让他陷入更深的挣扎与混乱之中。
晨光渐渐明亮起来，洒在寒潭的水面上，泛着温暖的光泽。阿糯吃完最后一块糕点，满足地舔了舔嘴角，摆动着粉蓝鱼尾，在潭水里欢快地游了起来，却没注意到，岸边的木盒旁，还残留着一小块她塞给慕容珩、却被他遗忘的海藻，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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