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昭华殿,我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软榻上。
“殿下…”揽月担忧地递上一杯参茶。
我猛地挥开茶盏,白玉杯摔得粉碎:“去查!皇兄最近都见了谁?说了什么!还有萧敬言…他最近有什么动静。”
“是”揽月低声应下,犹豫片刻又道:“殿下,还有一事……北狄质子宇文恒,今日又递了帖子求见。”
“宇文恒?”我蹙眉,“他来见本宫做什么?”
“他说…有份大礼要献给公主。”
我冷笑:“一个质子,能有什么大礼?不见。”
“他说…”揽月的声音更低了,“这份礼,是关于萧尚书与太后娘娘的旧事。”
我猛地站起身,打翻了桌上的茶盏。
滚烫的茶水溅在我手上,我却感觉不到疼痛。
又一个!又一个知情者!
我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荡的殿宇中回荡,带着几分癫狂。
“好啊…”我轻声道,“那就见见,本宫倒要看看,这宫里宫外,到底有多少人…”
我抬手抚过镜面,指尖沿着那道裂痕缓缓划过。
“想找死。”
殿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鹅毛般的雪花无声落下,覆盖了朱墙金瓦,却掩盖不住这深宫里的血腥与秘密。
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角阴影中,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
“都安排好了?”我问。
“是。”他垂首,“今夜子时,长乐宫暖阁。”
我捻起一枚东珠,在指尖细细把玩。珠光温润,映着我冰冷的眼眸。
这场游戏,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子时的长乐宫暖阁,只点了一盏孤灯。
宇文恒披着玄狐大氅踏入殿内,带来一身风雪寒气。他摘下风帽,露出一张轮廓深邃的脸,碧色的眼眸在烛光下闪着狡黠的光。
“公主殿下。”他行了个标准的北狄礼,姿态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我端坐主位,慢条斯理地拨弄着香炉里的灰烬:“质子深夜求见,所为何事?”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纸,双手奉上:“臣偶得此物,想着或许对殿下有用。”
烬悄无声息地接过,检查后递到我的手中,展开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萧敬言这些年的暗中动作—结交党羽、挪用公款、甚至私下…调查太后。
“质子这是何意?”我将羊皮纸掷在案上,“萧尚书乃是朝中重臣,岂容你一个外人置喙?”
宇文恒低笑:“殿下何必与臣演戏?您与萧尚书那点渊源,臣略知一二。”
殿内烛火猛地一跳,我攥紧了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面上却笑得愈发嫣然:“哦?说来听听。”
他向前一步,碧眸紧盯着我:“殿下可知,萧尚书最近在查什么?他在查永景十年,太后娘娘‘亲政‘的那段往事。”
我的心猛地一沉,永景十年,正是她出生的那年。
“有趣”我轻抚腕上的玉镯,“质子为何要告诉本宫这些?”
“因为臣想与殿下做笔交易。”他唇角勾起,“臣助殿下守住秘密,殿下…助臣返回北狄。”
送走宇文恒后,我独自在殿中坐到天明。
翌日我去慈宁宫请安时,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
母后屏退左右,只留苏嬷嬷在旁伺候,她执起我的手,仔细端详我的脸色:“永宁,你近日心神不宁,所为何事?”
我垂眸看着裙摆上的缠枝牡丹绣纹,轻声道:“女儿昨夜梦见小时候,母后教女儿写字。”
她指尖微钝,随即笑道:“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女儿只是想起”我抬起眼,直视她的双眸,“母后曾说,在这深宫里,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殿内一时寂静,只闻更漏滴答。
母后缓缓松开我的手,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你可是听说了什么?”
“女儿听说,”我一字一句说道,“萧尚书近日在查永景十年的旧事。”
“哐当”一声,茶盏跌落在地,碎瓷四溅。苏嬷嬷急忙上前收拾,却被母后挥手屏退。
她盯着我,目光如刃:“谁告诉你的?”
“重要吗?”我俯身拾起一片碎瓷,指尖被划出一道血痕,“重要的是,母后打算如何处置?”
她沉默良久,忽然低笑起来:“永宁,你果然长大了!”
“萧敬言,哀家自会处置,永宁你跪安吧”
“是,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