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暗巷里的相遇
淞璐第一次见到宋迟,是在她人生最狼狈的时刻。
深秋的雨下得又冷又急,她攥着被撕碎的大学录取通知书,缩在拆迁区的断墙后。父亲赌输了钱,债主把通知书当成抵债的筹码,在她面前撕得粉碎。雨水混着眼泪淌进嘴里,又苦又涩,像她此刻的人生。
“滚。”
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不耐烦的冷意。淞璐回头,看见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少年,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指间夹着支快要燃尽的烟。他脚边躺着个醉醺醺的男人,是刚才对她动手动脚的债主,此刻正抱着肚子哼唧。
宋迟没看她,抬脚碾灭烟头,转身就要走。淞璐却鬼使神差地抓住了他的衣角,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求你……帮我把那个捡起来。”她指着散落在泥水里的通知书碎片,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宋迟的脚步顿住了。他低头看了眼被她攥住的衣角,又瞥了眼泥水里的碎纸,眼神像淬了冰:“捡起来有用吗?”
淞璐的手松开了,眼泪掉得更凶。是啊,捡起来又能怎样?她的人生已经像这碎片一样,拼不回去了。
宋迟却忽然蹲下身,用戴着黑手套的手,一片一片捡起那些湿透的纸片。他的动作很慢,指尖避开最脏的泥点,像在拾掇什么易碎的珍宝。捡完最后一片,他塞进淞璐怀里,声音依旧很冷:“拿着,滚远点。”
淞璐抱着那团冰冷的纸,看着他消失在雨幕里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暗无天日的雨巷里,好像透进了一丝微弱的光。
第二卷 荆棘里的纠缠
淞璐后来才知道,宋迟是这片拆迁区的“老大”。没人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打架狠,下手黑,是连债主都要忌惮三分的存在。她找了份在便利店夜班的工作,每晚都会路过他常去的台球厅,有时能看见他靠在吧台边喝酒,眼神空得像口枯井。
她开始偷偷给他留一份热包子。趁他不在时放在台球厅的角落,用塑料袋裹了三层,怕被雨打湿。起初他视而不见,包子放凉了就被清洁工收走。直到某天,淞璐夜班下班,被几个小混混堵在巷口,宋迟像凭空出现似的,三两下就把人打跑了。
“多管闲事。”他甩了甩手上的血,语气还是冷的。
淞璐从包里掏出创可贴,递过去:“谢谢你。”
他没接,转身就走。淞璐看着他渗血的指关节,忽然鼓起勇气说:“我给你留的包子,是热的。”
宋迟的脚步停了半秒,没回头。
从那以后,包子总会消失。有时淞璐能在吧台看见空了的塑料袋,有时能撞见宋迟的兄弟打趣他:“迟哥,今天的包子是猪肉馅的?”他从不回应,只是喝酒的动作会慢半拍。
淞璐攒了点钱,想重新报考成人高考。宋迟不知从哪得知的,某天扔给她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崭新的复习资料,还有一沓皱巴巴的现金。“不是给你的。”他别过脸,“借你的,以后还。”
淞璐攥着那些钱,指尖发烫。她知道,以他的性子,这“借”字里藏着多少别扭的温柔。
第三卷 伤口上的盐
宋迟的过去像团迷雾,直到那天淞璐在他常去的天台找到他。他醉得不省人事,怀里抱着个褪色的相框,照片上是个笑容温和的女人,和宋迟眉眼很像。
“我妈……是被赌徒推下楼梯的。”他忽然开口,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就因为她不肯借钱。”
淞璐的心猛地一沉。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厌恶债主,为什么对她的遭遇格外上心。那些冰冷的外壳下,藏着一道从未愈合的伤口。
她想安慰他,却被他猛地推开。宋迟红着眼看她,眼神里是混杂着痛苦的戾气:“你和他们一样,都想从我这得到点什么,是不是?”他指着她手里的复习资料,“拿着这些,就能摆脱这里,摆脱我,是不是?”
刻薄的话像盐撒在伤口上,淞璐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我没有……”
“滚!”宋迟吼道,把相框狠狠砸在地上,玻璃碎片溅到淞璐脚边,“别再出现在我面前,看见你就烦!”
淞璐看着他眼底的挣扎,忽然明白了。他是怕,怕自己这点温暖会灼伤她,怕她像他母亲一样,被这片泥潭拖垮。她捡起地上的相框,轻轻放在他身边,转身走进了夜色里。
那天之后,淞璐搬了家,换了工作,再也没去过那个拆迁区。她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复习,那些痛苦的、温暖的、挣扎的记忆,都被她压进心底最深的地方。
第四卷 逆光里的拥抱
淞璐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是个晴天。她站在阳光下,看着烫金的校名,忽然想起那个在雨巷里帮她捡碎片的少年。
她忍不住回了趟拆迁区。台球厅早就拆了,取而代之的是在建的高楼。她在天台找到了宋迟,他瘦了很多,正在给母亲的新墓碑描字,动作笨拙又认真。
“我考上了。”淞璐站在他身后,声音很轻。
宋迟的手顿了顿,没回头:“恭喜。”
“宋迟,”淞璐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你不用推开我,我不怕。”她握住他描字的手,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茧,“你的伤口,我不想当旁观者。”
宋迟的身体僵住了。很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眼里的冰层一点点融化,露出深藏的脆弱:“我给不了你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淞璐打断他,踮起脚尖,轻轻抱住了他,“我只要你,和我一起走出去,走到有光的地方。”
宋迟的手臂迟疑地抬起,最终紧紧回抱住她。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像个终于找到归宿的孩子。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落在他们相拥的背影上,把那些过往的黑暗都镀上了一层金边。
第五卷 向光而行
大学开学那天,宋迟送淞璐到学校门口。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头发剪得很短,眉眼间的戾气淡了很多。手里提着她的行李箱,像个普通的送学家长。
“我在附近找了份修车的工作。”他挠了挠头,难得有些局促,“晚上……可以接你放学吗?”
淞璐笑着点头,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好。”
他们的日子开始变得简单而温暖。宋迟会在晚自习后等在图书馆门口,手里提着热奶茶;淞璐会在他收工后,给他带一份热腾腾的饭菜,听他讲今天修了多少辆车。
宋迟开始接受心理治疗,那些深埋的创伤在淞璐的陪伴下,慢慢结痂。他不再酗酒,不再打架,眼里的空洞被越来越多的笑意填满。
毕业典礼那天,淞璐穿着学士服,宋迟站在人群里,手里捧着一束向日葵,笑得有些傻气。淞璐跑过去,在他面前站定,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唇角。
“宋迟,”她说,“谢谢你,让我敢走向光。”
宋迟抱住她,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傻瓜,是你先照亮我的。”
阳光正好,落在他们紧握的手上,像一个未完待续的承诺。那些暗巷里的挣扎,伤口上的疼痛,最终都化作了向光而行的勇气。他们曾是彼此的荆棘,最终却成了彼此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