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衣

年世兰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拉着卿卿的手不肯放："太好了！你就住在离我院子最近的客房，我让人连夜收拾出来，保准布置得妥妥帖帖。"接着又转向年羹尧，眼珠一转，"二哥，今日我可否再留宿一夜？"

年羹尧挑眉："嗯？这又是为何？"

"卿卿身子本就虚弱，今日刚受了风雪，若立刻启程颠簸回去，万一病上加病如何是好？"年世兰说得头头是道，"你且先回府向爹娘报个平安，就说我在朋友家休养一夜，明日便归。对了，记得备一辆最宽敞的马车，多垫几层软褥，还有——"她扳着手指细数，"卿卿这儿字画、绣品、药材，样样都是宝贝，得派几个稳妥的人来帮着打点装箱，切莫遗漏了。"

卿卿在一旁听得怔住，没想到这平日大大咧咧的千金小姐，竟为她想得如此周全，连细软都考虑到了。她心头一暖，低声道："其实不必如此麻烦……"

"不麻烦！"年世兰打断她，笑盈盈道，"你的东西，我一样都不能落下。"

年羹尧看着自家妹妹，从前那个被惯得眼高于顶、只知舞刀弄枪的丫头，如今竟学会了为旁人考量，不禁莞尔："好，都依你。"他起身理了理衣袍，又对卿卿温言道，"那姑娘今日好生歇着，明日辰时，年某亲自来接。"

"公子慢走。"卿卿福身相送。

"小姐，奴婢也留下伺候吧？"颂芝在一旁小声道。

年世兰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外面挺冷的，不如留下来做个伴。"

待年羹尧带着其余家仆离去，小院重归宁静。颂芝是个机灵的，一见两位姑娘有话要说，便主动道："奴婢去灶房烧水，小姐和卿卿姑娘慢聊。"

年世兰却像只欢快的雀儿，拉着卿卿进了内室，从柜中取出一套崭新的衣裙在身上比划："卿卿，你说我穿这身回府可好？这颜色你说是叫'藕荷'，我瞧着比京里时兴的'丁香紫'还雅致些。"

卿卿看着那身自己这几日偷闲赶制出来的衣裳，眼尾微弯："你穿什么都好看。"

原来那日世兰抱怨身上的骑装又脏又破，卿卿便记在了心上。她翻出自己珍藏的软烟罗，夜里挑灯裁剪，白日抽空缝制，竟在几日之内做出了一身合体的衣裙。领口袖口都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纹，既雅致又衬得人身姿挺拔。

"我让人给你也做几身新衣，京里新来了位苏州的裁缝，手艺极好……"世兰还在絮絮叨叨地规划着。

"世兰，"卿卿拉住她的手，轻声打断，"谢谢你。"

年世兰一愣，见她眼中浮起薄薄的水汽，顿时慌了："怎么好端端的要哭？可是我哪里说错了？"

"没有。"卿卿摇头，唇角扬起笑，"只是……从未有人待我这般好过。"

年世兰看着她，心头忽然一软，伸手将人轻轻拥住："傻卿卿，以后有我在，你便不会再受委屈了。"

窗外风雪渐歇，夕阳从云隙探出头来，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