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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41,42,是融合的

海沉棺,骨复刻

(四十二)

金属台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衬衫渗进来,薛凝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那个高大的黑衣男人就站在台边,一半浸在手术灯的惨白光线里,一半隐在阴影中,黑色高领毛衣遮住了脖颈,黑色手套包裹着修长的手指,周身散发着冰碴子般的寒意。他缓缓抬起手,捏着一枚与薛凝平日里佩戴的一模一样的深蓝色医用口罩,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仪式化的郑重,一步步凑近。

薛凝浑身绷紧,本能地想要偏头躲开,可手腕和脚踝被柔软却坚固的皮带牢牢固定在金属台上,动弹不得。橡胶手套的凉意隔着口罩传来,带着令人作呕的侵犯感,比冰冷的金属台更让她不适。“一直戴着这个,”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却裹着刺骨的冷漠,指尖在口罩边缘轻轻摩挲,像在研究一件稀有的藏品,“是在隐藏什么?还是……习惯了用它隔开世界?”

不等她回应,他拇指与食指一收,挂绳从耳后滑落,口罩被轻易摘下,露出了薛凝被遮挡已久的脸。惨白的灯光落在她脸上,白皙得近乎透明,眉形纤细却紧绷着,鼻梁挺直,鼻尖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弧度,最动人的是那双眼睛,瞳孔偏浅,蒙着一层因愤怒与屈辱而起的水汽,却依旧亮得惊人,像淬了冰的琉璃,干净、清冷,又带着不肯弯折的倔强。

男人低头打量着她,足足半分钟,目光灼热得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骨子里。那眼神里没有惊艳,没有欲望,只有一种纯粹的、审视般的打量,像在观察一件刚被拆解露出真容的精密仪器,又像在评估一件即将被打磨的艺术品。“比我想象中……更完美。”他低声赞叹,指尖再次抬起,轻轻落在她的脸颊上,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掌控力,“干净,没有多余的情绪,没有伪装的痕迹,就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白玉。”

这番物化般的评价让薛凝胃里一阵翻涌,屈辱感顺着脊椎往上爬,可她强迫自己压了下去——此刻任何情绪的流露,都只会成为他玩弄的筹码。她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里找到一丝破绽,却只看到一片冰冷的平静。

男人收回手,将那枚口罩小心翼翼地挂在墙上的挂钩上,旁边还挂着几枚不同款式的口罩,像是某种诡异的收藏。“我观察了你很久。”他转过身,背对着她,声音从阴影里传来,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笃定,“看你解剖尸体时的专注,看你分析线索时的冷静,看你对着那些血腥的照片,眼神里却只有逻辑和数据……我一直在想,这张藏在口罩后面的脸,会是什么样子。现在看来,没有让我失望。”

他缓缓转过身,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手术刀,刀刃在灯光下反射出细碎而冷冽的寒光,每一次转动,都像在凌迟薛凝紧绷的神经。“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薛凝脸上,像在设计一件全新的艺术品,“王志明、林晓、赵强、孙志国……他们肮脏、愚蠢,只配成为我作品里的废料,只配用来铺垫,用来引你入局。但你……”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一字一顿地说,“你值得更精密的‘解构’。”

“解构”两个字像冰锥,狠狠扎进薛凝的耳膜。她猛地抬头,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喉咙口泛起淡淡的腥甜——那是极致愤怒带来的生理反应,可她依旧死死攥着指尖,维系着最后一丝清醒。

“别紧张,”男人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眼底却没有半分温度,“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俯身,视线与她平齐,距离近得令人窒息,薛凝能清晰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木质香气——和王志明案中那个红色木箱的味道,惊人地相似。

“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吗?”他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蛊惑,眼睛里闪烁着偏执的光,“那些人,从来都不是我的目的。我杀王志明,是因为他当年为研发中心做的木质器材,藏着当年的秘密;我杀林晓,是因为她的父亲是研发中心的仓库管理员,当年的物资失窃案,他难辞其咎;我杀赵强,是因为他的叔叔监守自盗,间接害死了我的人;我杀孙志国,是因为他是当年项目的核心,是所有罪恶的始作俑者……”

薛凝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原来所有的杀戮都不是随机的,都是一场有针对性的清算,而她,从一开始就是他的终极目标。那些血腥的分尸、诡异的抛尸、刻意留下的纤维和航空密封胶,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引她入局的诱饵,一场跨越数起命案的、病态的邀约。

“而你,”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着金属台边缘,发出规律的“嗒嗒”声,像在倒计时,“你能看懂我留在尸体上的‘语言’,能从那些腐烂的组织、细碎的痕迹里,找到我藏起来的密码。他们都看不懂,警察看不懂,老陈也看不懂,只有你能。你和我是一样的,薛凝。”

“一样?”薛凝几乎要笑出声,胸腔里翻涌着恶心与愤怒,笑意却未达眼底,只剩冰冷的嘲讽,“我是法医,我的工作是还原真相,告慰死者,将罪恶绳之以法。你是凶手,你以杀戮为乐,视人命为草芥,把人的尸体当作你肆意摆弄的‘作品’。我们哪里一样?”

“我们都冷静,都专注,都痴迷于‘真相’。”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要钻进薛凝的脑海,“你痴迷于尸体的真相,痴迷于从死亡里剥离罪恶;我痴迷于……‘创造’真相的过程,痴迷于从生里提炼出最纯粹的死亡。你能从腐朽中看见秩序,我能从混沌中创造秩序——我们是站在天平两端的同路人,只是选择的方式不同。”

这番颠倒黑白、扭曲人性的言论,让薛凝的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她从未听过如此荒谬、如此令人作呕的“共鸣”,仿佛她毕生坚守的职业信仰、她敬畏的生命,在他眼里都只是一场可以随意解构的游戏。

“你错了。”她一字一顿地说,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向他深不见底的眼睛,“我与死者对话,是为了让罪恶受到惩罚,让生者得到慰藉。而你,只是个躲在黑暗里的懦夫,用杀戮掩盖自己的空虚、病态和懦弱,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真相,什么是秩序——你只懂毁灭。”

男人脸上的平静瞬间褪去,眼底的狂热被冰冷的怒意取代,像被触碰了逆鳞的野兽,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但他很快又笑了,只是那笑意里没有半分温度,只剩几分危险的偏执与阴鸷。“你会明白的。等你看到我为你准备的‘最终作品’,你就会知道,只有我懂你。那些平庸的人,那些被情绪左右的蠢货,他们不配站在你身边。”

他直起身,缓缓走到角落,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仪式化的郑重,伸手掀开了那块盖在长方体物体上的白布。下面不是王志明案中的红色木箱,而是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足有一人高,通体透明,里面注满了澄澈的液体,液体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闪着微光的颗粒,在手术灯的照射下,像盛着一整个星空。容器内壁贴着一层薄薄的金属片,上面刻着细密的纹路,与孙志国胸口那些精密零件的风格,一模一样。

“这是为你量身定做的‘舞台’。”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眼神灼灼地看着那个玻璃容器,又缓缓转向薛凝,“用当年深海探测舱的废弃材料改造的,能隔绝一切外界干扰。里面的液体是特制的保存液,那些微光颗粒是荧光聚合物,在黑暗中会发出淡蓝色的光,像深海里的磷光……”

他一步步走向薛凝,第一次清晰地叫出了她的名字,语气郑重得像是在宣读某种扭曲的誓言:“薛凝,留在我身边。我们一起完成这场终极‘解剖’,一起剥离世俗的虚伪,一起看到最本质的世界。你不需要再戴口罩,不需要再面对那些肮脏的尸体,你只需要看着我,看着我们共同的‘作品’……”

这番话,没有炽热的情愫,只有病态的占有欲和疯狂的执念,像一场扭曲到极致的“表白”,又像一张即将吞噬她的黑暗巨网。

薛凝看着他眼中近乎癫狂的狂热,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她终于彻底明白,眼前这个男人不仅是个残忍的凶手,更是个无可救药的疯子——他的“爱”是吞噬一切的黑洞,是将她拖入和他一样黑暗深渊的诱饵。

“做梦。”她咬着牙,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却依旧带着不容动摇的倔强,“我就算死,也不会和你这种怪物同流合污。”

男人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他静静地看着薛凝,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失望、愤怒,还有一丝转瞬即逝的受伤?但那情绪很快被更深的冰冷取代。“没关系。”他淡淡地说,转身走向那些摆放整齐的器械,指尖抚过手术刀、骨锯的刀刃,“你会同意的。毕竟,我有的是时间,慢慢‘说服’你。”

手术刀被他拿起,在灯光下划开一道冷冽的弧线。薛凝闭上眼,将所有的恐惧、愤怒与屈辱一并压在心底。她知道,真正的对抗现在才刚刚开始。而她唯一的武器,就是自己刻在骨子里的冷静,和多年法医生涯练就的、捕捉一切破绽的智慧。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眼底只剩一片冰冷的坚定,像淬了冰的锋芒,直面眼前的黑暗与疯狂。她要撑下去,撑到警方找到她,撑到揭开他的真面目,撑到为所有枉死的人讨回公道——无论这场博弈,要付出多少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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