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向东整理完教案,坐在沙发上,和张皓轩聊了起来。他问张皓轩有没有上过学,以前做什么工作,张皓轩都一一回答,尽量说得简单些,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也问了章向东一些关于工作的事情,章向东很耐心地跟他讲,说自己在镇上的高中教生物,还兼任着学校的主任,年底就准备退休了,退休之后,就想在家里种种花,养养草,好好享受一下晚年生活。
章椿树认真地听着,心里满是感慨。他记得爷爷退休之后,本来可以好好享受晚年的,可因为要照顾他,还要操心他的学习、工作、生活,从来都没有真正清闲过,甚至到了晚年,还因为他的事情,和姑姑们产生了隔阂,受了不少委屈。
他暗暗下定决心,这一次,他一定要阻止爷爷收养自己,一定要让爷爷好好享受晚年,一定要让爷爷过得开心、安稳,不再受任何委屈。
很快,厨房里就传来了饭菜的香味,排骨的香味浓郁,青菜的香味清新,让人垂涎欲滴。刘秀梅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出来,一盘炖排骨,一盘炒青菜,一盘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碗米饭,满满地摆了一桌子。
“皓轩,快来吃饭吧,别客气,多吃点。”刘秀梅笑着说道,给张皓轩盛了一碗排骨汤,递到他面前,“先喝点汤,暖暖身子。”
章椿树接过汤碗,温热的汤顺着喉咙滑进肚子里,温暖了整个身体。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放在嘴里,肉质鲜嫩,味道鲜美,是他记忆里奶奶的味道,是家的味道。
他吃着吃着,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这是幸福的眼泪,是感动的眼泪。
章向东和刘秀梅看着他掉眼泪,以为他是想家了,也没有多问,只是一个劲地给他夹菜,让他多吃点。
吃完饭,章向东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道:“皓轩,我下午要去邻村监考,大概要去三四天,你阿姨在家,有什么事你就跟你阿姨说。你好好在家歇着,别乱跑,等我回来,再帮你问问亲戚的事情。”
章椿树心里一动,爷爷要去邻村监考,而爷爷就是在这次监考的时候,遇到了亲外婆余海琼,然后收养了自己。也就是说,这一次,他有机会跟着爷爷一起去邻村,亲眼见证那一切,也有机会阻止爷爷收养自己!
他赶紧说道:“大爷,我跟您一起去吧,我在家也没事做,跟着您去邻村,说不定还能帮上您点忙,而且,我也想在邻村问问,看看有没有人认识我表哥。”
章向东想了想,觉得也可以,张皓轩一个人在家也确实无聊,跟着他去邻村,也能有个照应。他点了点头:“好啊,那你就跟我一起去吧,邻村不远,骑自行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到了之后,你就在村里逛逛,问问你表哥的消息,我监考的时候,你就在考场外面等着我就行。”
章椿树高兴地点了点头:“好,谢谢大爷。”
刘秀梅赶紧给张皓轩收拾了几件章向东的旧衣服,都是干净整洁的,还给他装了点干粮和水,叮嘱道:“皓轩,路上小心点,到了邻村,别乱跑,跟着老章,有什么事就跟老章说,别客气。”
“谢谢阿姨,我知道了。”章椿树感激地说道。
收拾好东西,章向东推着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走了出来,自行车是黑色的,看起来有些老旧,却很结实。他把东西放在自行车的后座上,说道:“皓轩,上来吧,我带你去邻村。”
章椿树犹豫了一下,说道:“大爷,还是我来骑吧,您年纪大了,骑车太累了。”
章向东笑了笑:“没事,我身体好着呢,骑这么点路不算什么,你坐好就行。”
说着,章向东跨上自行车,脚蹬了几下,自行车就慢慢往前走了。章椿树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双手轻轻抓着自行车的后座,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看着路边的风景慢慢后退,心里满是忐忑和期待。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阻止爷爷收养自己,不知道改变命运之后,一切会不会变得更好。但他知道,他必须试一试,为了爷爷,为了自己,为了所有他在乎的人,他必须努力改变这一切,避免悲剧的重演。
自行车慢慢驶出了小镇,朝着邻村的方向走去。路边的田野里,庄稼长得郁郁葱葱,充满了生机,远处的村庄隐约可见,炊烟袅袅,充满了烟火气。
章椿树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看着爷爷的背影,心里满是感慨。爷爷的背影不算高大,却很挺拔,这个背影,支撑了他整个童年,支撑了他整个人生。这一次,换他来守护爷爷,换他来为爷爷撑起一片天。
他在心里默默说道:“爷爷,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一定会阻止悲剧的发生,让你好好享受晚年,让你过得开心、安稳。”
邻村越来越近,章椿树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他知道,接下来的这几天,将会是改变他命运的关键,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做好一切准备,阻止爷爷收养自己,避免之后所有的悲剧。
自行车终于到达了邻村,村里的路是土路,坑坑洼洼的,自行车走在上面有些颠簸。章向东骑着自行车,带着张皓轩,朝着村里的小学走去,考场就设在村里的小学里。
村里的村民们看到章向东,都很热情地打招呼:“章主任,来监考啦?”
章向东笑着回应:“是啊,来监考几天,麻烦大家多关照了。”
村民们的目光落在张皓轩身上,有些疑惑,章向东笑着解释道:“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孩子,叫张皓轩,来找亲戚迷路了,跟着我来村里逛逛,问问亲戚的消息。”
村民们点了点头,也没多问,热情地邀请他们到家里做客,章向东都一一婉拒了,说等监考结束之后再拜访。
很快,他们就到了村里的小学。小学是一排低矮的平房,墙面是土黄色的,有些地方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黄土。学校的院子里,有一个篮球架,已经有些老旧,还有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耍,看到章向东,都很礼貌地喊了声“章老师好”。
章向东笑着点了点头,带着张皓轩走进了学校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很简单,几张桌子,几把椅子,墙上挂着一块黑板,上面写着监考的注意事项。
章向东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说道:“皓轩,你就在这里等着我,或者在村里逛逛,问问你表哥的消息,我去考场看看,一会儿就要开始监考了,中午咱们就在学校的食堂吃饭。”
章椿树点了点头:“好,大爷,您去吧,我就在村里逛逛,问问表哥的消息。”
章向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注意安全,别走远了。”
说完,章向东就转身走出了办公室,朝着考场走去。
章椿树看着爷爷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他知道,亲外婆余海琼家就在这个村里,他必须尽快找到余海琼家,了解情况,然后想办法阻止爷爷和余海琼相遇,阻止爷爷收养自己。
他走出学校,在村里慢慢逛着,村里的路很窄,两旁都是平房,院子里种着各种蔬菜和果树,充满了生活气息。他一边逛,一边打听余海琼家的消息,村民们都很热情,给他指了路。
很快,他就找到了余海琼家。余海琼家在村子的最里面,是一间破旧的平房,院子里很乱,杂草丛生,门口堆着一些杂物,看起来很简陋。
章椿树躲在院子旁边的一棵大树后面,偷偷观察着余海琼家的情况。他看到一个中年女人正坐在院子里的小马扎上,手里拿着针线,缝着什么东西,女人的脸上带着刻薄的神情,眼神里满是算计,正是他的亲外婆余海琼。
不一会儿,屋里走出一个年轻的女人,女人穿着一件粉色的连衣裙,肚子微微隆起,脸色苍白,眼神里满是憔悴和不安,正是他的生母余鸢鸢。
余鸢鸢走到余海琼面前,低声说道:“妈,孩子还有三个月就出生了,你真的要把他送走吗?他是我的孩子啊,我舍不得。”
话音刚落,余鸢鸢突然蹙紧眉头,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肚子,身体微微紧绷,脸色又白了几分。章椿树躲在树后,心口猛地一紧,腹部也传来一阵莫名的坠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轻轻踢他,又带着一丝钝痛,那感觉很奇怪,却又无比清晰——是胎动,是他和生母之间,无法割裂的母子连心。
他攥紧了拳头,指尖泛白,心里又疼又乱,疼生母的无助,也疼这个还未出世、就注定要被抛弃的自己。
余海琼抬起头,瞪了余鸢鸢一眼,语气刻薄地说道:“舍不得也得送!你未婚先孕,丢尽了我们余家的脸,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你以后还怎么嫁人?隔壁村的李灏已经同意娶你了,彩礼也给了,你要是不把孩子送走,李灏就会退婚,到时候,你就只能一辈子待在家里,没人要!”
余鸢鸢眼泪掉了下来,哽咽着说道:“可孩子是无辜的啊,他没错,为什么要送走他?路三说了,他会想办法的,他不会不管我们的。”
“路三?路三就是个懦夫!他自己有老婆孩子,还勾引你,现在出了事,他就只会躲着,能帮你什么?”余海琼冷哼一声,说道:“我告诉你,这个孩子必须送走,要么送人,要么丢掉,总之,不能留在你身边,否则,你就别想嫁出去!”
余鸢鸢哭得更厉害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腹部的坠痛又传来了几次,她捂着肚子,身子微微发抖,却不敢反驳,只能默默流泪,眼神里满是无助和绝望。章椿树的腹部也跟着一阵阵抽痛,那痛感不算强烈,却密密麻麻地蔓延开来,揪得他心里发慌,也让他更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和这个女人之间,有着血脉相连的羁绊。
章椿树躲在大树后面,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满是心寒。他没想到,自己的亲外婆竟然这么冷漠,这么刻薄,为了自己女儿的婚事,竟然要把刚出生的外孙送走,甚至还要丢掉。他也心疼自己的生母,年纪轻轻就遭遇了这么多事,却无力反抗。
他知道,余海琼已经在盘算着把孩子送走了,而爷爷很快就会和余海琼相遇,然后收养自己。他必须尽快想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就在这时,他看到爷爷监考结束,朝着村子的方向走来,眼看就要走到余海琼家附近了。
章椿树心里一紧,赶紧从大树后面走出来,朝着爷爷跑去。他必须在爷爷和余海琼相遇之前,拦住爷爷。
“大爷,大爷,等一下!”他一边跑,一边喊着,腹部的余痛还没散去,跑起来有些不稳,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
章向东听到声音,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看到张皓轩朝着自己跑来,疑惑地问道:“皓轩,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章椿树跑到爷爷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大爷,我……我找到我表哥的消息了,他说他在镇上的工厂上班,让我现在就过去找他。”他低着头,不敢看爷爷的眼睛,手心冒出了汗,心里满是愧疚,可他知道,这是阻止爷爷和余海琼相遇的唯一办法。
章向东愣了愣,说道:“这么快就找到了?那挺好的,那你现在就去吧,路上小心点,要是找不到,就赶紧回来,别乱跑。”
章椿树点了点头,说道:“好,大爷,那我现在就去,您监考结束之后,就先回镇上吧,不用等我了,我找到表哥之后,就会回镇上找您的。”
他知道,只要把爷爷骗回镇上,爷爷就不会和余海琼相遇,就不会收养自己,这样,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章向东笑着说道:“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要是没电话,就找镇上的人帮忙联系我。”
“好,谢谢大爷,大爷再见。”章椿树说完,转身就朝着村外跑去,他不敢回头,怕爷爷看出破绽,也怕自己回头之后,就再也舍不得离开。
章向东看着张皓轩的背影消失在村口,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准备回学校。可他刚走了几步,就听到余海琼家院子里传来争吵声,还有女人的哭声,那哭声里满是绝望,让人听着心里发揪。
他犹豫了一下,心里生出了好奇,也生出了恻隐之心,朝着余海琼家走去。他走到院子门口,看到余海琼正在骂余鸢鸢,余鸢鸢哭得很伤心,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脸色苍白得吓人。
章向东皱了皱眉,推开门,走了进去,说道:“大姐,你别骂孩子了,有话好好说,孩子怀着孕,哭坏了身体就不好了。”
余海琼看到章向东,愣了愣,问道:“你是谁?你管我们家的事干什么?”
章向东笑着说道:“我是镇上高中的老师,来村里监考的,路过这里,听到哭声,就进来看看。大姐,孩子怀着孕,情绪不能太激动,你有什么事,好好跟孩子商量,别骂她。”
余海琼上下打量了章向东一番,看到他穿着中山装,气质儒雅,知道他是个有文化的人,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说道:“老师,你不知道,这孩子不懂事,未婚先孕,丢尽了我们家的脸,我这也是为了她好。”
章向东看着余鸢鸢苍白的脸色和无助的眼神,心里满是心疼,说道:“未婚先孕确实不对,但孩子是无辜的,你也不能这么逼她,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好好商量,总会有办法的。”
余海琼叹了口气,说道:“能有什么办法?隔壁村的李灏同意娶她,条件就是把孩子送走,要是不送走,李灏就会退婚,到时候,她就只能一辈子待在家里了。”
章向东沉默了,他知道,在这个年代,未婚先孕确实会被人指指点点,女孩子的名声很重要,余海琼也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好,只是方式太过极端了。
就在这时,余鸢鸢突然闷哼一声,身体一软,直直地晕倒在地,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腹部的胎动似乎也弱了下去,章椿树要是在这儿,一定能感受到那股生命气息的流逝。
余海琼吓了一跳,赶紧喊道:“鸢鸢,鸢鸢,你怎么了?别吓妈啊!”
章向东也慌了,赶紧上前,摸了摸余鸢鸢的脉搏,又探了探她的呼吸,说道:“不好,她可能是动了胎气,赶紧送医院,不然大人孩子都有危险!”
余海琼慌了神,说道:“医院离这里太远了,骑自行车要两个多小时,这可怎么办啊?”
章向东想了想,说道:“别慌,我骑着自行车送她去医院,快,把她扶起来,我背她去医院。”
余海琼赶紧和章向东一起,把余鸢鸢扶起来,章向东背起余鸢鸢,朝着村外跑去。
章椿树跑到村口,心里一直很不安,腹部的坠痛还在隐隐作祟,那股母子连心的感应让他坐立难安,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朝着村里跑去,他想确认一下爷爷是不是真的回镇上了。
可他刚跑了没几步,就看到爷爷背着一个女人朝着村外跑来,女人脸色苍白,气息微弱,正是他的生母余鸢鸢。
章椿树心里“咯噔”一下,脚步猛地顿住,腹部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感,像是在呼应生母的危急。他知道,自己还是没能阻止爷爷和余海琼相遇,事情还是朝着原来的方向发展了。
他看着爷爷焦急的背影,心里满是复杂的情绪。他知道,爷爷是善良的,看到余鸢鸢晕倒,不可能不管不顾。他也知道,这或许就是命运的安排,有些事情,注定是无法改变的。
但他不后悔,他已经努力过了,就算最后还是没能阻止爷爷收养自己,他也会好好守护爷爷,好好生活,不让爷爷失望,不让悲剧重演。
他看着爷爷背着余鸢鸢消失在村口,心里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他会和爷爷一起,经历很多事情,他会珍惜这段时光,好好陪伴爷爷,好好守护这个家。
他转身朝着镇上的方向走去,脚步坚定。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有很多困难和挫折,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知道,爷爷会一直在他身边,而他,也会努力活成爷爷期待的样子,好好生活,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