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民国三十五年，秋，深夜。
【地点】：上海，保密局档案室、某秘密联络点。
【正文】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
沈砚的公寓里，灯光昏黄。林晚秋已经换下那身惹眼的棉袍，穿上了一件舒适的家居服。她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指尖却依然有些冰凉。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此刻才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沈砚从身后轻轻抱住她，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沙哑：“还在怕？”
“怕。”林晚秋没有逞强，她靠在丈夫温暖的胸膛里，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有我在，不会的。”沈砚收紧了手臂，语气坚定，“郑拓那个老狐狸，这次吃瘪了。”
他松开她，转身从书桌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林晚秋接过文件，疑惑地翻开。
文件的标题赫然是：《关于“夜枭”行动泄密及钱公馆失守的初步调查报告》。
落款，正是军统上海站行动组，郑拓。
“这是……”林晚秋的眼睛猛地睁大。
“我让人‘顺’出来的。”沈砚给自己倒了杯水，眼神里透着一丝冷意，“郑拓为了推卸责任，把失守的原因归结为‘中统的捣乱’和‘钱公馆内部人员的不配合’。他甚至在报告里，特意提到了你。”
“提到我？”林晚秋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说，你虽然身份可疑，但经查证，确为警察局档案科人员，且有沈参谋（也就是我）作保，暂时排除共党嫌疑。”沈砚冷笑一声，“他这是在向我示好，也是在提醒我——他放了你一马，这个人情，我得记着。”
林晚秋将报告扔在沙发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好一个郑拓。行动失败了，还要玩这种两面三刀的把戏。”
“无妨，”沈砚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他既然想演戏，那我们就陪他演下去。这份报告，就是我们的护身符。”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钱教授那边，怎么样了？”
“‘麻雀’计划已经启动。”林晚秋的眼神变得明亮起来，“陈默传来消息，钱教授和小芸已经安全转移到了法租界的一处教会医院。对外宣称是钱教授突发急病，需要静养。‘夜枭’的猎物飞了。”
“那就好。”沈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郑拓这次，算是彻底栽了。”
正如沈砚所料，第二天一早，保密局内部就炸开了锅。
郑拓因为“指挥不力，致使要犯逃脱”，被局座狠狠训斥了一顿，并记大过一次。而沈砚，因为“及时制止了中统的越界行为，维护了本局利益”，受到了局座的口头嘉奖。
一时间，沈砚在局里的风头更盛。
几天后的一个雨夜。
沈砚以“安抚受惊的妻子”为由，请了几天假，带着林晚秋去苏州“散心”。而就在他们离开上海的当晚，林晚秋悄悄潜回了上海，在一处偏僻的弄堂里，见到了接头人——“老鹰”。
昏暗的阁楼里，雨水顺着窗棂滴落，发出滴答的声响。
“干得漂亮。”
老鹰是个五十多岁的儒雅男人，他看着眼前的林晚秋，眼中满是赞许：“你们夫妇二人，这次立了大功。钱教授的安全，保住了整个上海的民主阵线。”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林晚秋恭敬地回答。
“沈砚那边……”老鹰有些担忧地问，“他动用了‘特别通行证’，会不会引起上面的注意？”
“他自有分寸。”林晚秋的眼神里充满了对丈夫的信任，“他说，那张通行证，本来就是为了在这种关键时刻，保护最重要的人而存在的。”
老鹰点点头，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纸包，递给林晚秋：“这是新的任务。国民党准备在长江沿线构筑新的防线，代号‘江防图’。我们需要知道他们的兵力部署和火力点。”
林晚秋接过纸包，小心地藏进内衣的夹层里。
“还有一件事，”老鹰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组织上考虑到你们二人的安全，特别是这次郑拓对你们的怀疑，决定在必要的时候，启动‘休眠’机制。如果上海的形势恶化，你们可能需要……暂时切断联系，潜伏起来。”
“潜伏？”林晚秋一愣。
“对，像一颗种子，埋进土里。”老鹰看着她，“等待春天的到来。”
林晚秋沉默了。她知道，这或许是他们未来必须面对的结局。
“我明白了。”她坚定地点点头，“我们会坚守到最后。”
离开阁楼时，雨已经停了。
林晚秋走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抬头望向夜空。乌云散去，露出了几颗闪烁的星星。
她摸了摸胸口那个藏着纸包的地方，那里紧贴着她的心跳。
她和沈砚，就像这暗夜里的双星，虽然微弱，却执着地发着光。
他们知道，黎明前的夜最黑，但也最能看到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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