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死？

雅间里的香炉燃着幽幽的檀香，却压不住月关心头的惊悸。他死死盯着台上那支“沧海月明”，花瓣状的武魂在周身若隐若现，泄露了他的失态。

“老鬼，你看这纹路！”月关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那是碎寒斗罗的手法！她刻的冰纹从来都是这样，收尾处带着鸾鸟尾羽的弧度！”

鬼魅的目光也沉了下去。他记得，千碎寒当年总爱拿着这支手链把玩，青鸾斗罗还总笑话她，说堂堂封号斗罗，偏喜欢这些小姑娘的玩意儿。她下葬时，千道流亲自将这手链放进了棺椁，与她的尸体并排摆放，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可能。”鬼魅的声音比平时更冷，“她的墓在极北冰原深处，有大供奉设下的结界，谁能动？”

“可这手链……”月关指着台上，拍卖师正拿着放大镜展示宝石内侧的刻字，那极小的“碎”字，像根针狠狠扎进他眼里，“那是她的私印！除了她自己，谁能刻上去？”

拍卖场里的竞价声此起彼伏，价格一路飙升，可雅间里的两人却听若未闻。空气仿佛凝固了，檀香的烟气在灯光下扭曲，像极了当年那场草草结束的葬礼——漫天飞雪，千道流背对着众人站在冰墓前，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从那以后，供奉殿的冰殿就再也没开过门。

“要么是有人盗了她的墓。”月关的指尖在扇面上划出深深的痕迹，“要么……”

他没说下去，可两人都懂那未出口的话。

要么，她还活着。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月关就觉得后背发凉。当年千碎寒“去世”得蹊跷，武魂殿对外只说是在围剿魂兽时力竭而亡，可他们这些贴身侍奉教皇的人却知道…

“她若活着，为什么不回来？”鬼魅的声音像淬了冰，“以她的性子，会容忍自己的东西被拿出来拍卖？”

月关答不上来。他想起千碎寒那双总是覆着薄冰的金色眸子，想起她对青鸾斗罗偶尔流露的柔软，——那样一个人，怎么可能甘心沉寂？

两人沉默地走出拍卖场，武魂城的夜色已浓，金顶宫殿的灯火在远处亮着，像双冰冷的眼睛。

那支名为“沧海月明”的手链，曾映过多少供奉殿的星夜，曾被青鸾斗罗的指尖反复摩挲，如今却成了别人竞价的玩物。

夜风卷着武魂城的寒气，吹得两人衣袍猎猎。月关攥着锦盒的手心沁出薄汗，那冰凉的触感透过丝绒传来，像极了千碎寒当年指尖的温度。

“老鬼，”他忽然停下脚步，眼中划过一丝狡猾，声音压得极低，“你说……把这东西送给供奉殿那位，怎么样？”

鬼魅的脚步一顿，幽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青鸾斗罗对千碎寒的心思，整个武魂殿谁不知道？当年葬礼上，他站在冰墓前，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连千道流看了都沉默。

“你想试探他？”鬼魅的声音带着寒意，“若是他认出这手链……”

“认出来才好。”月关眼底闪过算计的光，“青鸾与千碎寒最是亲近，他若能看出端倪，总比我们在这里瞎猜强。而且……”他顿了顿，语气复杂，“这东西本就是他们俩的定情物，落到别人手里，才是真的不像话。”

鬼魅沉默了。他想起青鸾当年为了寻这块冰魄宝石，在极北之地冻了整整三个月，回来时羽翼上结的冰碴比羽毛还厚。千碎寒总骂他傻，却在每个雪夜，都会把这手链捂在掌心焐热。

“他若知道这手链流落在外……”鬼魅的声音低沉，“怕是会疯。”

“疯了才好。”月关哼了一声，“总好过我们捧着这烫手山芋，连觉都睡不安稳。再说了，青鸾在供奉殿的地位，就算真出了什么事，有他顶着，总比我们直接禀报教皇冕下强。”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赞同。这事牵扯太大，他们两个教皇直属的斗罗，贸然插手供奉殿的旧事，本就不妥。让青鸾先看到这手链，或许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供奉殿的塔楼在夜色中矗立，尖顶刺破云层，透着庄严肃穆的冷。月关和鬼魅走到青鸾斗罗的殿门前，侍卫见是他们，恭敬地放行。

殿内点着一盏孤灯，青鸾正坐在窗边，青色的发丝垂落，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落寞。听到脚步声，他头也没抬：“是你们？”

月关将锦盒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拍卖场淘来的玩意儿，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青鸾的目光落在锦盒上，起初没在意，可当他看清那雪白色的宝石，看清上面缠绕的鸾鸟冰纹时，手猛地一顿，指尖瞬间收紧，捏得咯吱作响。

“这……”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猛地抬头看向月关，青色的眸子里翻涌着惊涛骇浪，“哪来的？”

月关和鬼魅交换了个眼神，看来，他果然认出来了。

“拍卖场。”月关尽量让语气平静，“说是极北之地来的魂导器，叫‘沧海月明’。”

“沧海月明……”青鸾喃喃念着这名字，指尖颤抖地抚上宝石，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冰系魂力，熟悉得让他心口剧痛，“这是……碎碎的……”

他猛地攥紧手链，青色的魂力不受控制地爆发，殿内的灯盏瞬间炸裂，碎片溅了一地。

“谁卖的？”青鸾的声音像淬了冰，带着杀意，“是谁敢动她的东西？！”

月关看着他失控的模样，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

看来，他们猜得没错。

这手链，确实是千碎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