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圈上的铃铛随着呼吸轻轻晃动，银链擦过锁骨时带着冰凉的痒意。齐依辰坐在副驾上，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指尖反复摩挲着颈间那片金属——池昌旭说这是定位器，可他总觉得这玩意儿更像道催命符，每响一声都在提醒他：你逃不掉。

“在想什么？”

池昌旭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搭在挡位上，指节轻轻敲着皮革。齐依辰瞥了眼他手腕上的旧疤，上次用碎瓷片划得很深，现在淡成了道浅白色的线，像条蜷着的蛇。

“想林医生会不会认出我。”齐依辰突然笑起来，肩膀抖得铃铛叮当作响，“毕竟我现在这模样，跟宠物似的。”

池昌旭的手指猛地攥紧方向盘，指节泛白。他侧过脸，阳光刚好落在他眼底，那里翻涌着齐依辰熟悉的阴翳：“安分点。”

“我很安分啊。”齐依辰故意晃了晃脖子，铃铛响得更欢，“你看，我没跑，没闹，乖乖戴着你给的‘礼物’。池昌旭，你该夸夸我。”

男人没再说话，只是把车开得更快了。引擎的轰鸣声里，齐依辰盯着他绷紧的下颌线，突然想起昨晚在客厅，池昌旭说要挖他心脏时的眼神——狂热又绝望，像个即将失去珍宝的孩子。

真是个疯子。他在心里骂了句，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医院的消毒水味比别墅里的更浓，齐依辰刚走进病房就皱起了眉。林医生躺在病床上，右腿打着石膏吊在支架上，脸色苍白得像张纸，看到他们进来时，眼睛突然亮了亮。

“小辰？”林医生的声音很虚弱，他的目光落在齐依辰颈间的项圈上，眉头瞬间皱紧，“这是……”

“池先生送我的礼物。”齐依辰抢先开口，笑着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故意让铃铛再响几声，“好看吗？”

池昌旭站在门口，像尊冰冷的雕塑，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动。林医生的脸色沉了沉，刚要说话，就被齐依辰用眼神制止了。

“医生说你还要躺一个月？”齐依辰拿起苹果削皮，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光，“真可怜，不能亲自给我开诊断书了。”

林医生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你……还好吗？”

“好得很。”齐依辰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笑容里带着点疯癫，“有人天天给我喂饭，给我上药，还怕我跑了，特意定做了这个——”他拽了拽项圈上的铃铛，“你说，他是不是很爱我？”

林医生的脸色更白了。池昌旭突然走过来，伸手按住齐依辰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时间差不多了。”

“急什么？”齐依辰甩开他的手，站起身时故意撞了他一下，“我还没跟林医生说够悄悄话呢。”

他凑近病床，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枕头下有封信，帮我……”

话没说完，手腕就被池昌旭死死攥住。男人的眼神冷得像冰，拖着他就往门外走，铃铛在走廊里响得刺耳，引得护士频频侧目。

“池昌旭！你放开我！”齐依辰挣扎着，苹果滚落在地，摔出几道裂痕，“我还没说完！”

池昌旭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他塞进车里，关车门的力道大得震得齐依辰耳膜发疼。引擎发动的瞬间，齐依辰突然扑过去抢方向盘，车子猛地拐向护栏，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

“你疯了！”池昌旭死死按住他的手，将方向盘打正，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我是疯了！”齐依辰的眼睛亮得吓人，他盯着池昌旭的脸，疯狂地大笑，“跟你待在一起，谁能不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怕我跟林医生说你的事，怕他救我出去，怕我离开你——”

“我不准你提他！”池昌旭突然吼出声，他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在路边停下，惯性让齐依辰狠狠撞在前排座椅上。

颈间的项圈勒得他喘不过气，齐依辰捂着脖子咳嗽，视线模糊中，看到池昌旭的眼睛红了。

“为什么一定要是他？”池昌旭的声音在发抖，他伸手抓住齐依辰的肩膀，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对你不够好吗？我把所有的都给你了，你还要什么？”

“我要你放我走。”齐依辰的声音很轻，却像把刀，“池昌旭，我要自由。”

“自由？”池昌旭突然笑了，笑得比齐依辰更疯，“离开我，你能有什么自由？那些人只会把你关进精神病院，给你灌药，用电击折磨你！只有我能保护你，只有我……”

“保护？”齐依辰猛地推开他，指着自己颈间的项圈，“这就是你说的保护？把我锁起来，像狗一样拴着，这叫保护？！”

他突然凑近池昌旭，鼻尖几乎碰到他的下巴，眼神里淬着毒：“你根本不是爱我，你是爱把我踩在脚下的感觉，爱我痛苦挣扎的样子！池昌旭，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不是的……”池昌旭的声音低了下去，他的手无力地垂下，眼底的疯狂慢慢褪去，只剩下浓重的悲伤，“我只是……太怕失去你了。”

齐依辰看着他这副样子，突然觉得一阵恶心。他别过脸，看向窗外，阳光刺眼得让他想流泪。

车子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两人急促的呼吸声。过了很久，池昌旭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

“说爱我。”

齐依辰猛地转头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池昌旭的眼神异常认真，他伸手抚摸齐依辰颈间的项圈，指尖带着颤抖，“说你爱我。”

齐依辰愣住了，随即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池昌旭，你是不是被撞坏脑子了？让我说爱你？你做梦！”

“说爱我。”池昌旭的声音提高了些，带着不容置疑的偏执，“只要你说，我就把项圈摘了，我带你去看海，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我……”

“我不想去任何地方，我只想让你死。”齐依辰打断他，笑容冰冷得像霜，“池昌旭，你听清楚了，我不爱你，从来都不爱。我看到你就觉得恶心，听到你的声音就想呕吐，我恨不得……”

“闭嘴！”池昌旭突然掐住他的脖子，力道大得让齐依辰眼前发黑，“我让你说爱我！你听到没有！”

窒息感铺天盖地而来，齐依辰的指甲狠狠抠进池昌旭的手臂，想让他松开，可男人的力气大得惊人。他看着池昌旭疯狂的眼睛，那里映着自己涨红的脸，像幅扭曲的画。

颈间的铃铛还在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响声，像在为他送葬。

就在齐依辰以为自己快要窒息而死时，池昌旭突然松开了手。他跌回座椅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脖子上留下几道清晰的指痕，和项圈的勒痕交叠在一起，触目惊心。

池昌旭趴在方向盘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像个无助的孩子。齐依辰看着他，突然觉得一阵荒谬——这个把他囚禁起来，伤害他，甚至想挖他心脏的疯子，竟然在求他说爱。

真是可笑。

齐依辰慢慢坐直身体，他看着池昌旭的背影，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我爱你。”

池昌旭的身体猛地僵住。

齐依辰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他一字一句地重复，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

“池昌旭，我爱你。”

男人缓缓转过头，眼睛亮得吓人，里面充满了不敢置信和狂喜。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齐依辰的脸，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住了，仿佛怕这只是一场梦。

“你……你说什么？”池昌旭的声音在发抖。

“我说我爱你。”齐依辰笑着，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温度，“爱到想把你锁起来，爱到想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爱到……”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仪表盘上的水果刀——那是池昌旭早上特意放在那里的，“想把你的心脏挖出来，看看是不是和我一样，也在为你疯狂跳动。”

池昌旭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了。他看着齐依辰眼底的疯狂和嘲讽，终于明白了什么。

原来这又是一个圈套。

一个用“爱”做诱饵的，更残忍的圈套。

他猛地向后退，撞在车门上，眼神里充满了受伤和绝望。齐依辰看着他这副样子，笑得更欢了，颈间的铃铛叮当作响，像在为这场闹剧伴奏。

“池昌旭，”齐依辰凑过去，在他耳边轻声说，“这就是你想要的爱，满意吗？”

池昌旭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眼神里翻涌着齐依辰看不懂的情绪，有愤怒，有悲伤，有绝望，还有一丝……近乎毁灭的疯狂。

车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在两人之间投下一道清晰的界线，像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齐依辰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碎了。

而这，才只是开始。

第七章：我要你说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