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踝上的镣铐比手腕那副重三倍,铁链每拖动一寸,都像有铅块坠在骨头上。齐依辰趴在地上,盯着墙角那把水果刀,指尖在水泥地上抠出浅浅的白痕——距离不算太远,可每次他试图往前挪,镣铐就会勒得脚踝生疼,皮肤被磨出的血珠渗进金属链的缝隙里,结出暗红的痂。
地下室的通风口开始灌进晚风,带着后院玫瑰的甜香。齐依辰突然笑起来,笑声撞在墙壁上反弹回来,显得格外诡异。他想起池昌旭胸口那道旧疤,也是被他用刀划的,当时血涌出来的时候,池昌旭看他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咔哒。”
门锁转动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刺耳。齐依辰立刻停住动作,翻身躺平,盯着头顶的黑暗。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他面前,带着熟悉的雪松香——池昌旭换了件衬衫,袖口干净得没有一丝褶皱。
“在看什么?”男人的声音很低,手电筒的光柱突然扫过来,落在齐依辰脸上。
齐依辰眯起眼,笑着往阴影里缩了缩:“看你什么时候来给我‘喂药’。”
光柱下移,照在他脚踝的镣铐上,血迹在灯光下泛着黑红。池昌旭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那道伤口,齐依辰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脚,铁链哗啦作响。
“怕疼?”池昌旭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他从口袋里拿出个小盒子,打开后是消毒棉和绷带,“早上让你涂药,你偏要扔了。”
“谁知道你又在里面掺了什么好东西。”齐依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毒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背后的人没说话,只听见撕开包装纸的声音。下一秒,冰凉的消毒棉突然按在脚踝的伤口上,齐依辰疼得倒吸冷气,刚要挣扎,就被池昌旭按住了腰。男人的力气很大,掌心贴在他后背,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渗进来,烫得他浑身发僵。
“别动。”池昌旭的呼吸落在他颈后,“再磨下去,骨头都要露出来了。”
齐依辰果然不动了。他能感觉到池昌旭的指尖在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动作轻得像在抚摸什么易碎品。这种温柔让他觉得恶心,又莫名地心慌,喉咙里像堵着团棉花,痒得想咳嗽。
“林医生怎么样了?”他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哑。
池昌旭的动作顿了顿:“还在抢救。”
“是你做的。”齐依辰不是在问,是在陈述。他转过头,借着微弱的光线看着池昌旭的侧脸,“上次那个医生出车祸,也是你安排的,对不对?”
池昌旭抬起眼,瞳孔在黑暗里显得格外黑。他没有否认,只是伸出手,指尖轻轻擦过齐依辰的嘴角:“你就这么在乎他?”
“总比在乎一个疯子强。”齐依辰笑着咬向他的手指,却被对方轻易躲开。
池昌旭突然低下头,凑近他的脖颈。齐依辰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近,带着点烟草和雪松香混合的味道,让他想起第一次在天台闻到这个味道时,池昌旭手里还拿着草莓蛋糕,笑得一脸无害。
“你知道吗?”池昌旭的声音很轻,像在说什么秘密,“上次你用碎瓷片划我手腕的时候,血滴在地上,我蹲下去看了很久。”
齐依辰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的血很红,”池昌旭的指尖划过他颈侧的动脉,那里皮肤很薄,能摸到血液流动的震动,“我猜,一定很甜。”
冰凉的恐惧顺着脊椎爬上来,齐依辰猛地想推开他,却被池昌旭死死按住。男人的嘴唇突然贴在了他的颈侧,不是亲吻,是用牙齿轻轻啃咬着皮肤,力道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胁。
“放开我!”齐依辰的声音变了调,挣扎着想去抓墙角的刀,可镣铐锁得太紧,他只能徒劳地扭动。
池昌旭突然用力,牙齿咬破了他颈侧的皮肤。刺痛传来的瞬间,齐依辰听到了他吞咽的声音,像在品尝什么美味的东西。温热的血液顺着脖颈流下来,浸湿了衬衫领口,带着铁锈般的腥甜。
“果然很甜。”池昌旭抬起头,嘴角还沾着点血迹,眼神亮得吓人,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又像刚捕猎完的野兽。
齐依辰看着他嘴角的血,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池昌旭!你果然是个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
池昌旭伸出舌头,舔掉嘴角的血迹,眼神痴迷地看着齐依辰颈侧的伤口:“是你逼我的。齐依辰,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
他再次低下头,想去舔舐那道伤口,齐依辰却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抬腿撞向他的小腹。池昌旭闷哼一声,向后倒去,手电筒滚到一边,光柱斜斜地照在墙角的水果刀上。
就是现在!
齐依辰连滚带爬地朝墙角挪过去,脚踝的镣铐勒得他几乎要晕厥,伤口撕裂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可他不敢停。他能听到池昌旭起身的声音,越来越近,带着危险的气息。
指尖终于碰到了刀柄!冰冷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他刚要抓住刀,手腕就被池昌旭死死攥住。
“你就这么想杀我?”池昌旭的声音里带着受伤,又有着近乎偏执的狂热,“杀了我,你以为就能逃出去吗?”
“至少能让你这个疯子陪葬!”齐依辰另一只手抓向池昌旭的脸,指甲狠狠挠过去,在他脸颊上留下几道血痕。
池昌旭没躲,任由他抓着,只是把他的手腕往反方向拧。齐依辰疼得惨叫出声,手里的刀也掉在了地上。池昌旭捡起刀,抵在他的胸口,刀刃冰凉。
“再动一下,这把刀就会插进你的心脏。”池昌旭的眼神很冷,可嘴角却带着笑,“你想试试吗?”
齐依辰看着他脸上的血痕,和自己颈侧流下来的血混在一起,突然觉得眼前的画面很滑稽。两个疯子,用伤害彼此的方式证明自己还活着,真是可笑。
他慢慢停下挣扎,看着池昌旭的眼睛,突然笑了:“池昌旭,你知道吗?我刚才真的想杀了你。”
“我知道。”池昌旭的刀又近了些,几乎要划破衬衫,“可你不敢。”
“不是不敢,是觉得不值。”齐依辰的声音很轻,“杀了你,脏了我的手。”
池昌旭的眼神暗了暗,他突然收起刀,拽着齐依辰的手腕把他拖起来。齐依辰踉跄着站稳,颈侧的伤口还在流血,滴在地上,像一串红色的脚印。
“跟我来。”池昌旭拉着他往门口走。
“去哪?”齐依辰挣扎着,“你又想把我锁到什么地方?”
池昌旭没有回答,只是拖着他走出地下室。客厅里的灯亮着,暖黄色的光线照在齐依辰身上,让他有些不适应地眯起了眼。他看到沙发上放着件新的衬衫,还有医药箱。
池昌旭把他按在沙发上,打开医药箱,拿出碘伏和绷带,重新给他处理颈侧的伤口。这次他的动作更轻了,仿佛怕弄疼他。
“明天我会让人把地下室的镣铐拆了。”池昌旭突然说。
齐依辰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怎么?玩腻了?想换个新花样?”
“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受伤。”池昌旭的声音很认真,“依辰,别再和我作对了,好不好?”
齐依辰看着他脸上的血痕,和自己颈侧的伤口遥相呼应,突然觉得一阵荒谬。他想起刚才池昌旭咬他脖子时的眼神,痴迷又疯狂,像在对待一件属于自己的珍宝。
“池昌旭,”他开口,声音里带着点嘲讽,“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有趣?把我锁起来,伤害我,又假惺惺地关心我?”
池昌旭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看着齐依辰的眼睛,眼神里有太多复杂的情绪,齐依辰看不懂,也不想懂。
“我只是想让你留在我身边。”池昌旭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委屈,又带着点偏执,“永远。”
齐依辰看着他,突然觉得很累。他不想再笑了,也不想再挣扎了。他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任由池昌旭给她包扎伤口。
颈侧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他能感觉到池昌旭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像一张无形的网,把他牢牢地困住。
也许,池昌旭说得对,他确实逃不掉了。
可是……
齐依辰的嘴角,又悄悄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容。
越是难逃,才越有意思,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