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时，齐依辰正对着镜子笑。

他穿着件松垮的白衬衫，是池昌旭的尺寸，袖口堆在小臂上，露出那圈泛着红的锁铐。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底有淡淡的青黑，笑起来时嘴角咧得很开，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笑容练了多久。

“咔哒。”

门被推开，池昌旭走进来，手里拿着件熨烫平整的浅蓝色毛衣。他的目光落在齐依辰手腕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随即又舒展开，语气是难得的温和：“今天有点凉，穿这个。”

齐依辰没接，反而转身朝他走过去。铁链拖在地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敲打着某种隐秘的节奏。他走到池昌旭面前站定，仰头看着他，笑容里带着点讨好的意味，是池昌旭从未见过的模样。

“池昌旭，”他开口，声音软软的，尾音甚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你昨天说，要带我去看玫瑰的。”

池昌旭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更深的情绪取代。他放下毛衣，伸手抚摸齐依辰的头发，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嗯，吃完早饭就去。”

“那……”齐依辰咬了咬下唇，眼神怯怯的，像只受惊的兔子，“这个能不能先解开？戴着它，走路不方便。”

他抬起手腕，锁铐上的金属光泽在阳光下晃了晃。那道被磨出的红痕已经结痂，边缘泛着不健康的粉色，看起来触目惊心。

池昌旭的视线落在锁铐上，沉默了很久。齐依辰能感觉到他指尖的僵硬，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连窗外的鸟鸣声都变得格外清晰。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脸上却依旧维持着那副温顺的表情——他在赌，赌池昌旭对他这突如其来的“顺从”，会有一丝动摇。

“不行。”

池昌旭的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头砸进齐依辰心里。他的手收了回去，重新拿起那件毛衣，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淡：“先穿衣服。”

齐依辰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笑开了，只是那笑意没达到眼底：“哦，好吧。”

他转过身，背对着池昌旭，任由对方帮他穿毛衣。毛衣的料子很柔软，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可齐依辰却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透不过气。

池昌旭的动作很轻柔，手指偶尔碰到他的皮肤，会让他忍不住战栗。齐依辰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落在颈后，带着熟悉的雪松香，可这味道此刻却让他觉得恶心。

“昨天睡得好吗？”池昌旭突然问，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

“嗯，挺好的。”齐依辰撒谎，声音却有点发飘，“做了个好梦，梦到好多玫瑰。”

“是吗？”池昌旭笑了笑，“那正好，后院的玫瑰，比你梦里的还要好看。”

早饭是在卧室吃的。张妈把餐盘端进来时，眼神怪怪的，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的东西。齐依辰知道她在想什么——以前的他，从来不会和池昌旭一起吃饭，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甚至还会主动给池昌旭夹一块他并不爱吃的煎蛋。

池昌旭显然很受用他这副样子，嘴角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看他的眼神也温柔得快要溢出来。齐依辰低着头，用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粥，心里却在盘算着——玫瑰园的围墙，他记得上次透过二楼的窗户看过，不算太高，而且墙角那里，好像有棵老槐树，树枝一直伸到围墙上。

吃完早饭，池昌旭果然兑现了承诺，带着他去了后院。

后院很大，种满了各种各样的玫瑰，红的、粉的、黄的，开得如火如荼，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花香。齐依辰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像个第一次见到花海的孩子。

“喜欢吗？”池昌旭站在他身边，声音里带着笑意。

“喜欢。”齐依辰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好漂亮啊。”

他挣脱开池昌旭的手，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冲进玫瑰丛里。铁链拖在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惊起了几只停在花瓣上的蝴蝶。他跑到那棵老槐树下，假装欣赏花朵，眼角的余光却在偷偷打量围墙和树枝的距离。

很近，只要他能爬上树，就能轻易翻过去。

池昌旭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手里把玩着一把小巧的钥匙，那是解开锁铐的钥匙。齐依辰的心跳得更快了，他知道，机会来了。

他转过身，朝着池昌旭跑过去，裙摆被玫瑰的刺勾住了也不在意。跑到池昌旭面前，他气喘吁吁地停下，脸上带着红晕，眼神却异常认真。

“池昌旭，”他开口，声音带着点喘息，却异常清晰，“我真的很喜欢这里。”

池昌旭挑眉，没说话。

齐依辰突然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老公，你给我解开锁铐好吗？我保证，我不会跑的。我就在这里，陪着你，看玫瑰开花，看玫瑰凋谢，好不好？”

“老公”这两个字，他说得又轻又软，带着点羞涩，又带着点依赖。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叫池昌旭，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可他能感觉到，怀里的男人身体僵了一下，呼吸也乱了。

池昌旭低头看着怀里的人，齐依辰的头发蹭着他的下巴，痒痒的，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他犹豫了很久，手指握紧了那把钥匙，又松开，反复了好几次。

阳光穿过玫瑰的花瓣，落在他们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齐依辰的心跳得飞快，他能听到池昌旭的心跳声，也很快，像在和他呼应。

就在池昌旭的手慢慢抬起，似乎要去解他手腕上的锁铐时，一阵风吹过，卷起了几片玫瑰花瓣，落在了齐依辰藏在背后的手背上——那里，藏着他昨天从床底摸出来的，那半截磨得锋利的锯条。

池昌旭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他低头，视线落在齐依辰的手背上，又缓缓移到他藏在背后的手上，眼神一点点冷了下去，像被冰封住了。

齐依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他知道，自己赌输了。

池昌旭猛地推开他，齐依辰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在一棵玫瑰丛上，尖锐的刺扎进了后背，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池昌旭一步步朝他走过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死死地盯着他：“齐依辰，你就这么想跑？”

齐依辰看着他，突然又笑了起来，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疯，眼泪都笑出来了：“是又怎么样？池昌旭，你以为我真的会对你温顺？你以为我真的会甘心被你锁在这里？你做梦！”

他猛地从背后抽出那半截锯条，朝着池昌旭刺了过去。

池昌旭侧身躲过，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拧，锯条掉在了地上。他的力气很大，齐依辰疼得惨叫出声，手腕上的锁铐硌得骨头都快要碎了。

“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池昌旭的声音冷得像冰，“既然你这么不喜欢这个，那我就给你换一个更好的。”

他拖着齐依辰，朝着别墅的地下室走去。齐依辰拼命挣扎，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玫瑰花瓣被他们踩在脚下，碾成了泥。

“池昌旭！你放开我！你这个疯子！”齐依辰尖叫着，骂着，笑着，眼泪混合着汗水流进嘴里，又苦又涩。

池昌旭没有回头，只是抓着他的手，越来越紧，仿佛要把他的骨头捏碎。

地下室的门被打开，一股潮湿的、带着铁锈味的气息扑面而来。齐依辰的笑声突然停住了，他看着地下室里的东西，瞳孔猛地收缩——

那里，放着一副全新的、闪着寒光的镣铐，比他手腕上的这个，要粗得多，也重得多。

池昌旭把他推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门。

黑暗降临的瞬间，齐依辰听到池昌旭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冰冷而绝望：

“齐依辰，这是你逼我的。”

地下室里一片漆黑，只有墙壁上的通风口透进一丝微弱的光。齐依辰蜷缩在角落里，手腕上的锁铐还在隐隐作痛，后背的伤口火辣辣的。

他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睁着眼睛，看着那片黑暗。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伸出手，摸向口袋——那里，藏着一片从玫瑰丛里摘下来的，带着尖刺的花瓣。

他要出去。

无论用什么方法。

第三章：老公你给我解开锁铐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