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孙恩盛那条“我没事”的信息后，是长达三天的沉寂
林晚强迫自己将绝大部分精力投入到手头紧锣密鼓的酒店设计项目中
白天，她泡在合作方提供的宽敞工作室里，与来自不同国家的设计师、工程师激烈讨论，翻阅厚重的资料，在数位板上勾勒线条
夜晚，她回到酒店房间，继续修改方案，直到眼皮打架
她用高强度的工作填满每一分钟，试图驱散心头那份挥之不去的担忧
但每当稍有间隙，瓷都那窑失败的开窑画面，孙恩盛瞬间苍白的脸
还有那条简短信息背后可能的疲惫与挣扎，就会不受控制地浮现
她反复查看他的社交账号，没有更新
莉姐和bd的回复也依旧谨慎
龙套在香菜，暂时不想被打扰
直到第四天凌晨，巴黎刚入夜，林晚的手机忽然连续震动
是孙恩盛发来的好几张照片
第一张，是堆满废弃瓷片的角落，旁边放着一双沾满干涸泥浆的手套
第二张，是拉坯机上旋转的一坨新泥，旁边有一只骨节分明、带着新鲜划痕的手
第三张，是深夜工坊的灯光下，摊开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烧窑温度曲线和注意事项，字迹有些潦草
最后一张，是一轮将升未升的朝阳，映照在古窑沧桑的轮廓上，有种破败与新生的交织感
没有配文
但林晚看着这些照片，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回实处
他没有一蹶不振，他在行动
用最笨拙也最直接的方式——从头再来
她对着手机屏幕，笑了，眼角却有些湿润
她没有立刻回复，因为不想打扰他可能刚刚开始的专注
又过了两天，孙恩盛那个沉寂已久的直播账号，突然开启了一场没有任何预告的深夜直播
镜头对准的是工坊一角，只有一盏孤灯，和拉坯机上缓慢旋转的泥坯
孙恩盛没有露脸，只露出一双专注操作的手
手指沾满泥浆，动作还有些生涩，但稳定了许多
背景音里，只有陶轮低沉的转动声和他偶尔极轻的、调整呼吸的声音
直播间人数不多，大多是铁杆粉丝和闻讯而来的好奇路人
弹幕也很安静，偶尔飘过几句
弹幕香菜加油
弹幕慢慢来
这场沉默的直播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一个泥坯初步成形
孙恩盛终于停下，洗了手，走到镜头前
他瘦了些，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但眼神清亮，没有颓唐，只有一种沉淀下来的安静
孙恩盛谢谢大家还在
他对着镜头，声音有些沙哑，但很平静
孙恩盛上次，搞砸了，挺丢人的
他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点自嘲，但更多的是坦然
孙恩盛不过，瓷器这东西，就是这样
孙恩盛泥巴不听你的话，火候也不听你的话
孙恩盛失败了，就揉碎了，重来
他拿起旁边一个上次烧裂的茶壶碎片，摩挲着那道裂痕
孙恩盛老师傅说，这裂了，叫“开片”，是窑变的一种，有时候反而是缘分，是独一无二的印记
孙恩盛但我的这个，是没做好，就是裂了
孙恩盛没什么好找借口的
孙恩盛所以，重新做
他放下碎片，看向镜头，眼神变得坚定
孙恩盛做到它不裂为止
孙恩盛做到我能拿得出手为止
孙恩盛这个过程可能很慢，很枯燥，还会失败很多次
孙恩盛但……我想试试看，自己能走多远
没有煽情，没有卖惨，只有平实的陈述和决心
直播间里安静了片刻，然后，越来越多的鼓励和加油的弹幕开始刷屏
那场公开失败带来的嘲讽声，似乎在这份沉静的坚持面前，渐渐微弱下去
林晚在巴黎的清晨看到了直播录屏
她看着镜头里他平静却坚定的脸，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情感
她看到了他的脆弱，也看到了他骨子里的韧劲
这才是真正的他，远比舞台上光芒四射的那个形象，更让她心动和心疼
她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林晚看到直播了
林晚你的手，很稳
林晚加油，我的大工匠
这一次，孙恩盛很快回复了，是一个简单的笑脸表情
之后，他们的联系恢复了之前的频率，虽然依旧短暂，但更加踏实
孙恩盛不再避谈失败和困难，会跟她说今天拉坯时手腕有多酸，被窑烟呛得咳嗽
也会兴奋地分享一点微小的进步，比如终于能拉出一个厚薄均匀的直筒了
林晚也会跟他吐槽巴黎甲方挑剔的审美，分享塞纳河畔的夕阳，还有她偷偷尝试却失败了的可丽饼
各自努力，彼此倾诉，互相打气
距离没有冲淡感情，反而让每一次联系都充满了真实的分享和温暖的支撑
林晚的设计项目进展顺利，她的几个大胆又充满艺术感的概念草图得到了导师和法方合作者的初步认可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繁复的深化设计和无数次修改
她几乎住在了工作室，咖啡成了续命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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