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朝城的残阳被浓烟染成血色，匈奴兵的铁蹄踏过遍地尸骸，将最后一丝生机碾入尘土。没用的俘虏被当场处决，脖颈断裂的闷响与弯刀入肉的“噗嗤”声此起彼伏，汇成死亡的伴奏。而那些尚有气力的青壮男子，则被剥去盔甲，塞进一个个用粗木条钉成的长方形“狗笼”。笼子低矮狭窄，人在里面只能蜷缩着身体，连站立都不能，铁锁扣在笼门上，发出冰冷的哐当声——伤害性或许有限，却将中原人的尊严碾得粉碎。
“走！快点！” 匈奴兵用皮鞭抽打着笼壁，粗劣的北漠语夹杂着汉语骂声，“贱民！到了北漠，有的是苦头给你们吃！”
卓文萱也在其中一个笼子里。她浑身污垢，束胸的布条早已被汗水和血水浸透，勒得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她蜷缩在角落，尽量让自己显得更加孱弱，避开匈奴兵的目光。身边的缺牙老兵和精瘦老兵也在相邻的笼子里，两人脸上满是屈辱和不甘，却只能死死咬着牙，不敢反抗。
女子的待遇则更加凄惨。年轻貌美的被单独挑出，用绳索捆住双手，像牲口一样驱赶着，等待她们的要么是军营里轮宿的帐篷，要么是某个匈奴将领的私人营帐。稍有反抗，便是皮鞭加身，甚至当场被拖到街角施暴。老弱妇孺和伤重者，则被视为无用的累赘，在城破后的劫掠中被随意砍杀，尸体被抛在街头，任由野狗啃食。
匈奴兵们将城中搜刮来的财货、粮食、布匹捆扎成包，装上骆驼和马车。成坛的美酒被砸开，士兵们捧着酒坛狂饮，酒水混着嘴角的血污流下；牲畜被驱赶着，发出不安的嘶鸣；最后一点储存的淡水被小心翼翼地装入皮囊，那是北漠最珍贵的东西。
一切收拾停当，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北漠之王阿斯特尔端坐于黑马上，狼头面具在火把光下泛着冷光。他手臂上的伤口已用兽皮草草包扎，血迹透过皮革渗出，却丝毫未减他的威严。他身后跟着数十名亲卫，肩上的伤鹰已被妥善安置在特制的笼子里，此刻正用锐利的金瞳扫视着这群即将成为奴隶的中原人。
“启程。” 阿斯特尔用北漠语淡淡下令，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号角声响起，悠长而苍凉。二十多万匈奴大军开始拔营，前方是骑着战马的精锐，中间是装载着财货和俘虏的队伍，后方则是负责断后的骑兵。黑压压的人群如同一条黑色的巨蟒，在夜色中蜿蜒向北，朝着那片黄沙漫天的北漠荒原行进。从西朝城到北漠王庭，快马加鞭也需半个月，而对于这些被囚禁在笼中的俘虏来说，这段路程将是通往地狱的漫长跋涉。
【中原京华，噩耗与笙歌】
西朝城破的消息，如同插上翅膀的乌鸦，三日后飞抵中原腹地的京城。
消息传入卓府时，正是午后。李氏夫人正在佛堂为女儿祈福，听到管家哭着禀报“西朝城破，大军覆没”，手中的佛珠“哗啦”一声散落满地，她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当场哭晕在佛堂。
“娘！” 卓文峰挣扎着从病榻上爬起来，脸色比宣纸还要苍白。他是卓家唯一的男丁，却因体弱无法代妹从军，此刻听闻妹妹可能已葬身沙场，或是沦为匈奴奴隶，愧疚与悲痛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猛地咳嗽起来，手帕上染上刺目的殷红。
二姐卓雅诗扶着母亲，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在精致的裙裾上。她想起小妹临行前那双坚定的眼睛，想起她剪下长发时的决绝，心如刀绞，却只能抱着母亲痛哭：“爹……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啊……”
前尚书卓伟峰站在庭院中，望着西南方，苍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曾是朝中重臣，深知边境重镇的得失意味着什么，更明白女儿此去九死一生。皇命难违，他亲手将女儿推入了死地。此刻，他只觉得胸腔里堵着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却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只有无尽的悔恨和心痛，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然而，京城的达官贵人们对此却反应冷淡。
“不过是西朝城罢了。” 某王府的宴会上，一位肥头大耳的官员端着酒杯，懒洋洋地说道，“边境小城，丢了就丢了，只要不打到咱京城来，有什么打紧的？”
“可不是嘛，” 旁边一人附和，“那地方穷山恶水的，每年还得朝廷拨款，丢了反倒省了些银子。”
“皇上圣明，早就说了，匈奴蛮夷，不足为惧，丢个小城，换得京畿安稳，值当！”
这些话语轻飘飘地落在酒盏交错之间，与西朝城的血海尸山形成了讽刺的对比。
而皇宫深处，年轻的皇帝正拥着新纳的美人，在歌舞声中饮酒作乐。当丞相战战兢兢地递上西朝城破的八百里加急奏报时，皇帝只是随意扫了一眼，便扔在一旁，不耐烦地挥挥手：“知道了。边境小事，丞相自行处置即可，别扰了朕的雅兴。” 说罢，便又将注意力转回怀中美人的笑靥上，仿佛那数十万军民的生死，不过是奏报上几行无关紧要的墨迹。
烛光摇曳，丝竹悦耳，京城的夜晚依旧繁华奢靡。没有人在乎边境小城的覆灭，没有人在乎那些沦为奴隶的百姓，更没有人在乎，那支北上的囚笼队伍中，有一个叫卓文萱的女子，正蜷缩在黑暗里，用最后一丝力气，等待着渺茫的生机。
北漠的风沙，已在远方呼啸，等待着这群中原的“战利品”。而卓文萱的命运，也将随着这支队伍，驶向未知的、残酷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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