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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助带着镜绪深入了村外的森林。越往深处走，光线越是被浓密的树冠过滤得稀薄，空气也越发潮湿阴冷，只剩下脚下踩过落叶和枯枝的细微声响。
最终，他在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停下脚步。
他背对着镜绪，双手插在裤袋里，没有铺垫，没有寒暄，一连串压抑已久、带着锋利棱角的问题，如同投出的苦无般骤然掷出：
“你究竟是什么人？”
“为什么还活着？”
“你知不知道宇智波鼬？”
“你和鼬……是什么关系？”
声音在寂静的林间回荡，每个字都像凝结着冰碴。
镜绪在距离他大约十步开外的地方停下，站姿平稳，黑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佐助僵硬的背影。
对于这连珠炮似的质问，她脸上没有丝毫被冒犯或紧张的痕迹，只是如同回答调查问卷般，逐句回答：
“宇智波镜绪。六年前，在村子外围受伤，被人捡到，侥幸躲过一劫。” 她的声音平稳无波，每个音节都清晰，却毫无温度。
关于宇智波鼬，她给出的答案同样简洁：“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罢了。” 她确实“知道”，从任务简报、忍者闲谈、以及团藏偶尔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个模糊而危险的叛忍形象。
但更深层的关联？没有。
佐助缓缓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瞥向她。
就在他转头的瞬间，那双黑色的眼眸已然发生了变化——冰冷的单勾玉写轮眼，毫不掩饰地表达着他此刻极度不满与怀疑的情绪。
这双眼睛死死锁定镜绪，试图从她每一寸表情、每一次呼吸的细微变化中，捕捉谎言的裂痕。
然而，镜绪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完美的、空洞的平静。
她甚至迎着他的写轮眼，平静地反问：“我没有理由骗你。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语气里听不出挑衅，只是纯粹的询问。
“鼬他……不可能不知道宇智波一族的人数！” 佐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颤音，“他为什么会放了你这条‘落网之鱼’？！”
镜绪平静地看着他，仿佛没有听到那话语中的刺。她略略偏了偏头，然后反问：“你不也还活着么？”
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精准地刺入了佐助心中最鲜血淋漓的伤口。
他的身形猛地一颤，双手骤然握紧，指节发出轻微的“咯咯”声。他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力气，又像是被怒火彻底点燃。
“那是因为……是因为……” 他咬紧牙关，下唇几乎要被咬出血来，从齿缝间挤出嘶哑的声音，“是因为他想让我一直活在痛苦之中！这是那家伙亲口说的！”
镜绪用手指点了点下巴，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她看起来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答案的合理性。
“让你活下来，这对他有什么好处么？” 她追问，依旧是那种探讨问题般的语气，却比任何直接的嘲讽更让佐助难以忍受。
“那种杀人如麻的家伙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佐助猛地挥了一下手臂，像是在驱赶什么令人作呕的东西，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
他猛地转回身，写轮眼死死瞪着镜绪，之前的压抑彻底被爆发的怒意取代，“你别想转移话题！你绝对知道些什么！就请你在这里……把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吧！”
话音未落，他双手已从忍具包中抽出数枚手里剑，毫无征兆地朝着镜绪疾射而去！手里剑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音，封死了她左右闪避的空间。
镜绪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面对袭来的手里剑，她足下轻点，身形如同没有重量般向后飘起，轻盈地落在身后一棵大树的横枝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的佐助。
“你这家伙，听不懂人话么？” 她的声音里第一次染上了一丝极淡的的冷意，像是终于被无理纠缠而感到不耐。
“火遁·豪火球之术！” 佐助根本不理会她的话，双手快速结印，胸膛鼓起，炽热的查克拉瞬间汇聚，随即喷吐而出！
巨大的火球带着灼热的气浪和刺目的光芒，呼啸着袭向树上的镜绪，所过之处，空气扭曲。
镜绪啧了一声，那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表露了她的不悦。她同样双手结印，动作流畅迅捷，丝毫不逊于佐助。“火遁·豪火球之术！”
同样巨大的火球从她口中喷出，带着几乎不相上下的威势，迎面撞向佐助的火球！
“轰——！！！”
两颗炽烈的火球在半空中猛烈对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巨响！
刺眼的火光瞬间照亮了昏暗的林间空地，灼热的气浪呈环形扩散开来，掀起了地上的尘土和枯叶，周围树木的枝叶剧烈摇晃。
爆炸的烟尘尚未散尽，镜绪清冷的声音已然穿透烟雾传来：“忍法·束缚之术！”
地面突然震动，数条粗壮的藤蔓如同有生命的毒蛇，破土而出，以惊人的速度缠绕向佐助的四肢！然而，就在藤蔓收紧的刹那——
“砰！”
一声轻响，白烟炸开。被藤蔓紧紧捆住的“佐助”瞬间变成了一截替身木。
几乎在同一时间，真正的佐助已利用替身术制造的空隙，如同鬼魅般闪现到了镜绪身后的另一根树枝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哼，别小看我了！火遁·凤仙火之术！”
他双手结印，从口中连续吐出数十枚拳头大小、裹挟着炽烈火焰的手里剑！
这些火焰手里剑轨迹刁钻，如同盛开的凤仙花种般从四面八方罩向镜绪，封锁了她所有可能的闪避角度。
镜绪身形急闪，在狭窄的树枝间快速腾挪，黑色的身影化为道道残影，险之又险地避开一枚枚呼啸而来的火焰手里剑。
就在她刚刚避过最后一枚火焰手里剑，身体尚在半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佐助的身影如同预判般，精准地出现在她身侧！
“得手了！” 佐助眼中厉色一闪，一记势大力沉的侧踢，狠狠踹向镜绪的后腰！
镜绪人在空中，难以借力扭转。她只来得及微微侧身，用手臂承受了大部分冲击。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镜绪的身体被这股力道踹得向前飞出一段距离，但她却在空中强行调整了姿势，最终踉跄几步，落在不远处另一棵树的粗壮枝干上，稳住了身形。
她抬手，轻轻按了按被击中的手臂位置，眉头微微皱起。
她没空再陪这个被仇恨冲昏头脑、蛮不讲理的小鬼玩下去了。
没有丝毫犹豫，镜绪咬破右手拇指，殷红的血珠渗出。
她双手快速结印，动作之快几乎带出残影，最后，她将染血的手掌猛地拍在脚下的树干上！
“通灵之术！”
“嘭——！！！”
巨大的白色烟雾如同爆炸般轰然炸开！浓密的烟雾瞬间膨胀，笼罩了大片树林，甚至连空地上的佐助都被吞没其中。
震耳欲聋的声响让大地都为之颤动，强烈的气流吹得佐助几乎睁不开眼，他下意识地连连后退数步，写轮眼死死盯着烟雾的中心。
烟雾缓缓散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如同小山般庞大的、覆盖着冰冷白色鳞片的蜿蜒躯体。
粗壮的蛇身碾过地面，压垮了周围数棵粗壮的大树，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断裂声。
三角形的巨大蛇头缓缓抬起，冰冷的金色竖瞳如同两盏巨大的灯笼，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渺小如蝼蚁的佐助，猩红的蛇信吞吐着，发出令人心悸的“嘶嘶”声。
而镜绪，就稳稳地站在这条白色巨蛇宽阔的头顶，黑色的长发和衣袂在巨蛇呼吸带起的微风中轻轻飘动。
她微微低头，俯视着下方脸色骤变的佐助，声音比刚才更冷，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怒意：
“我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别得寸进尺了，小子。”
她很少会带着情绪说话，尤其是“怒意”。但面对这个不由分说就发起攻击、试图用武力逼供、甚至让她不得不动用底牌之一的佐助，让她打从心底感到一阵烦躁。
佐助的蛮横攻击和纠缠不休，显然触碰到了她某种底线——
佐助仰望着那条仅仅是存在就带来恐怖压迫感的白色巨蛇，以及蛇头上那个眼神冰冷、仿佛掌控一切的少女，心中的震惊几乎压过了愤怒。
写轮眼能清晰地看到巨蛇体内那磅礴到令人心悸的查克拉，以及镜绪结印时那种举重若轻的稳定。
“她居然连……通灵术都会么……而且还是这种等级的……”
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佐助。
他本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刻苦训练，自己的实力已经足够强大，但现在看来，他太天真了。
而对方甚至在这场冲突中，连写轮眼都未曾开启，仅仅依靠体术、忍术和这通灵兽，就彻底碾压了他的攻击。
就在镜绪眼神微动，似乎准备对下方僵立的佐助下达某种指令，而白色巨蛇也缓缓张开巨口，露出森然利齿的刹那——
一道银灰色的身影如同闪电般骤然切入两人之间！
“到此为止了！镜绪！佐助！”
来人是旗木卡卡西，他唯一露出的右眼目光锐利如刀，来回扫视着蛇头上的镜绪和地上的佐助，语气是罕见的严厉。他显然是被刚才那通灵术的动静吸引过来的。
“躲开，卡卡西！别妨碍我！” 佐助虽然震惊于镜绪的实力，但仇恨与不甘让他仍不愿放弃，对着卡卡西吼道。
蛇头上的镜绪，看到卡卡西出现，眼中的冷意稍敛，但那份不悦依旧清晰。她似乎衡量了一下现状，随即双手再次结印。
“砰！”
又是一阵白烟，那条恐怖的白色巨蛇如同出现时一样，骤然消失无踪，只留下满地狼藉的断木和压痕。
镜绪的身影轻盈地从半空中落下，稳稳站在一片空地上，与卡卡西和佐助呈三角对峙之势。
卡卡西暗暗捏了把冷汗。
刚才那条通灵巨蛇带来的压迫感是实实在在的，召唤并维持那样的通灵兽，需要消耗的查克拉量绝非等闲。而镜绪看起来却并无多少疲态，这份查克拉量和控制力，实在令人心惊。
他看向镜绪，眉头紧锁：“镜绪！你是想杀了佐助吗？！” 他必须确认这一点。刚才巨蛇那明显的攻击姿态，绝非儿戏。
镜绪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语气恢复了那种平淡：“我不会这么做的。杀了他，对我也没好处。” 她顿了顿，瞥了一眼旁边依旧满脸不服、眼神凶狠的佐助，补充道，“只是想给他点教训，别来烦我。”
“你说什么？！” 佐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刚刚压下的怒火再次被点燃，他手中苦无寒光一闪，竟想绕过卡卡西直接冲向镜绪。
“佐助！够了！” 卡卡西眼疾手快，身形一晃便挡在了佐助面前，一只手稳稳按住了他的肩膀，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他看了看被压制住却依旧奋力挣扎的佐助，又看了看不远处面无表情、仿佛刚才一切纷争都与己无关的镜绪。
佐助的眼中，只有被仇恨和挫败扭曲的疯狂。
而镜绪的眼中……什么都没有。平静得令人心寒。甚至连方才那样激烈的战斗，都未能让她开启写轮眼。这种对比，让卡卡西心中那份忧虑越发沉重。
“佐助，” 卡卡西转向被自己按住的少年，试图让声音听起来更冷静一些，“镜绪她对鼬的事情，真的一无所知。你这么迁怒于她，除了发泄，没有任何用处。”
佐助死死咬着牙，额头上青筋跳动，但挣扎的力道逐渐小了下去，最终，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般，垂下头，只有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着他内心极度的不甘与混乱。
卡卡西这才松开手，转而看向镜绪，目光复杂：“镜绪，你身上的谜团太多了。而你自己又什么都不肯说，就不要怪佐助会怀疑你。” 他试图点出问题的症结。
镜绪沉默了片刻。
林间的风吹过，扬起她鬓边的发丝。她抬起眼，黑色的眸子看向卡卡西，又似乎穿透了他，望向某个虚空。然后，她用一种极其平淡、却仿佛带着某种空洞回响的声音，轻轻说：
“我自己……也不知道。”
卡卡西闻言，瞳孔微微一缩。
“什么意思？” 他下意识地追问。
这句话背后隐藏的含义，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
但镜绪没有再给出任何解释。
她说完那句话，便像是完成了某个必要的陈述，毫不犹豫地转过身，足下一点，身影如同融入林间阴影的鸟儿，几个起落间，便彻底消失在层层叠叠的树木之后，速度快得惊人。
卡卡西站在原地，眉头紧紧皱起，望着镜绪消失的方向，心中疑窦丛生。
这时，身旁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
佐助挣脱了他无意识放松的钳制，他满脸写着不甘与阴郁，眼神晦暗地扫了一眼镜绪离开的方向，又冷冷地看向卡卡西。
卡卡西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想拍拍佐助的肩膀，以示安抚。
佐助却烦躁地一挥手，拍开了卡卡西的手。
“干什么？”他声音沙哑，带着未消的怒气，“你坏了我的‘好事’，我可不会轻易原谅你。”
“是是，” 卡卡西从善如流地收回手，插回裤袋，唯一露出的眼睛弯了弯，试图用惯常的懒散语气缓和气氛，“可是如果没有我在的话，你现在可能早就成了那条大蛇的‘盘中餐’了哦。”
佐助呼吸一滞，脸色更加难看，却无法反驳。
刚才那白色巨蛇带来的死亡威胁是真实的。
他别过脸，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不再看卡卡西，转身就打算离开这片令他烦躁的林地。
“等等佐助，我们聊聊吧？”
卡卡西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认真了些。
佐助脚步顿住，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脸，用眼角的余光瞥向卡卡西，脸上写满不耐：“我和你，没什么可聊的吧。”
卡卡西笑了笑，那笑容在面罩上方显得有些模糊。
他双手插兜，抬头望向被高大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语气变得有些悠远：“别这么说。我要聊的不是你，也不是我……”
他顿了顿，收回目光，看向佐助绷紧的侧影，清晰地说：
“是镜绪。”
佐助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缓缓转回身，沉默地看着卡卡西，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算是默许：
“……姑且，听一听。”
第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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