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异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剧痛一点点蚕食，眼前的怪物在他视线里变成了好几个重影，像劣质投影仪没调好焦距。那怪物的四个胳膊带着风声落下，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闻着像过期了三个月的王记炒饭地沟油，熏得他胃里直翻江倒海。
“操！死也不能被这种玩意儿啃了！”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休异猛地向后一撤——这后撤步堪称标准，比他当年在小区篮球场被大爷们血虐时的防守步法还利落。他借着这股劲儿在地上打了个滚，胸口的伤口被粗糙的地面一磨，疼得他龇牙咧嘴，眼泪都快出来了，但也恰好避开了怪物的致命一抓。
怪物的爪子“咚”地砸在地上，坚硬的青石板被抓出四个深深的坑，碎石飞溅。这要是拍在人身上，估计能直接把人拍成肉馅儿。
休异顾不上疼，手里的剑还死死攥着。他突然想起《无休剑谱》里某一页画着个小人骑在野猪背上挥剑，旁边注解是“对付大型生物，可攻其背，注意别被猪拱”。虽然眼前这玩意儿比野猪离谱一百倍，但“攻其背”三个字倒是提醒了他。
“拼了！”他低吼一声，像颗被点燃的窜天猴，反身朝着怪物冲了过去。这冲刺姿态要是被体育老师看见，估计得当场给他颁个“最佳勇气奖”，虽然姿势有点像没头苍蝇。
怪物显然没料到这只“待宰的羔羊”还敢反扑，愣了半秒。就这半秒的空档，休异已经冲到它身下，借着冲劲猛地一跃——这一跃充分暴露了他缺乏锻炼的事实，高度还没超过怪物的腰，差点直接撞进那四条腿中间的“死亡区域”。
好在他反应快，手脚并用地扒住了怪物背后的一块凸起，像只抱电线杆的流浪猫，拼命往上爬。怪物的皮肤又冷又硬，还沾着黏糊糊的液体，摸着像没洗干净的油腻锅铲，恶心得他差点松手。
怪物察觉到背上的“小虫子”，疯狂扭动起来，三个胳膊在背后胡乱拍打，像是在拍蚊子。休异被晃得七荤八素，感觉自己像在滚筒洗衣机里被甩了三个小时，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举起剑对着怪物那腐烂的脑袋，用尽全力劈了下去！
“唰！”
剑刃切入的阻力比想象中小，有点像砍冻了一夜的五花肉。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咔嚓”声，那颗腐烂的脑袋“咕噜”一声掉了下来，滚落在地，还在地上弹了两下，黑洞洞的眼窟窿正好对着休异，像是在说“你不讲武德”。
怪物的身体僵了一下，三个胳膊停在半空，然后“哗啦”一声，像散了架的劣质玩具，重重地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搞定……”休异瘫在怪物的背上，大口喘着气，胸口的伤口疼得他直抽抽。他低头看了看地上那颗静止的脑袋，长舒一口气，“妈的，总算没成怪物的宵夜……”
话音刚落，地上那颗脑袋突然动了！
只见那颗脑袋上，眼窟窿里冒出两团绿油油的光，然后“噗嗤”一声，从脖子的断口处钻出四条细细的腿，像蜘蛛腿一样，还带着倒刺。紧接着，头顶上竟然长出两只小小的胳膊，也是毛茸茸的，看着格外诡异。
“我靠！还来？！”休异吓得差点从怪物背上掉下去。这世界的设定是不是有点太放飞自我了？砍了头还能长腿？这是把《西游记》和《异形》杂交了吗？
没等他反应过来，那颗长了四肢的脑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地一下朝他冲了过来，速度比刚才那四条腿的怪物还快！休异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黑影就扑到了他脸上。
“我操！”
#
冰冷滑腻的触感瞬间覆盖了他的整个脑袋，那感觉就像被一块浸了冰水的湿抹布捂住了脸，还带着股浓烈的腐臭味。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摸到那脑袋上的细腿正死死扒着他的脸，倒刺刮得皮肤生疼。
这玩意儿……简直就是个活体抱脸虫啊！
“滚开！”休异急了，也顾不上胸口的疼，双手抓住那颗脑袋，拼命往外拽。那脑袋还挺沉，而且腿上的倒刺抓得极紧，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脸都憋红了，才“噗”地一声把它拽了下来。
手里的脑袋还在挣扎，小胳膊小腿乱蹬，嘴一张一合的，似乎想咬他。休异被恶心坏了，想都没想，举起剑对着那颗脑袋狠狠劈了下去！
“嘭！”
一声闷响，那颗脑袋像个被踩爆的烂西瓜，炸开了。但流出来的不是红的白的，而是一滩粘稠的棕色液体，看着像稀释了的芝麻酱，还带着股焦糊味。
“我靠！这是啥？过期的老北京炸酱？”休异赶紧松手，把剑扔在一边，在衣服上疯狂蹭手，“妈的，这玩意儿比王记炒饭的地沟油还恶心！”
他刚蹭了两下，突然听到脚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低头一看，差点没把魂吓飞——刚才那怪物倒下的身体，竟然动了！
只见那堆四肢和躯干像被无形的线操控着，开始不规则地扭动，骨头摩擦的“咔咔”声听得人头皮发麻。紧接着，那躯干的正中间裂开一道缝，从里面慢慢爬出一个“东西”。
说它是人吧，实在太勉强。这玩意儿没有头，没有手，只有四条粗壮的腿，像某种节肢动物。最离谱的是，它的胸口位置长着一张嘴，嘴唇外翻，露出密密麻麻的尖牙，看着像个被按反了的捕兽夹。
“这……这是套娃吗？”休异彻底懵了，“一层接一层的，你是俄罗斯成精了还是咋地？”
那怪物刚爬出来，就开始“呐喊”。说是呐喊，其实就是它胸口那张嘴在快速开合，发出一种尖锐的、类似哨子的声音，听得人耳膜生疼。
“别叫了！吵死了！”休异捂着耳朵，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没过几秒，周围就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靠近。休异抬头一看，差点没晕过去——只见四面八方的巷子里、角落里，竟然冒出了越来越多的那种怪物！
这些怪物长得一模一样，都是没头没手，胸口长嘴，四条腿跑得飞快，跌跌撞撞地朝着戏台这边涌来，数量至少有几十只，像一群失控的畸形螃蟹。
“我操！还带召唤小弟的？”休异头皮发麻，赶紧捡起地上的剑，“这戏班子是怪物窝啊？是干批发的？”
他知道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这些怪物虽然看起来没刚才那个长舌头的厉害，但架不住数量多。被它们围住，估计得被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拼了！杀出一条血路！”休异咬着牙，握紧剑，朝着怪物最少的一个方向冲了过去。他现在的剑法还是半吊子，但架不住手里的剑锋利。他也不管什么招式了，闭着眼睛乱挥一通，倒还真有点效果。
“唰！”一剑劈下去，正好砍中一只冲在最前面的怪物的上半身。那怪物连惨叫都发不出来，毕竟没头，直接被劈成了两半，绿色的粘液溅了休异一身。
“妈的，又是这腐蚀性玩意儿！”休异一边抹脸一边冲，剑舞得像个风车，“早知道穿雨衣来了！”
他就像个在丧尸群里开无双的菜鸟玩家，全靠武器锋利和一股蛮劲，硬生生从怪物堆里劈开一条路。胸口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体力也快耗尽了，每挥一剑都觉得胳膊像灌了铅。
好不容易冲出怪物的包围圈，休异靠在一棵老槐树上，大口喘着气。他回头一看，那些怪物并没有追上来，而是围着戏台打转，像是在守护什么东西。
“奇怪……”休异皱起眉头，仔细观察。他发现，戏台中央那具被他砍了头的怪物尸体，竟然还在一扭一扭地动，幅度不大，像是在跳某种诡异的舞蹈。而随着它的扭动，周围的怪物似乎越来越多了，从各个角落里钻出来，加入打转的队伍。
“原来如此！”休异恍然大悟，“这玩意儿是‘母巢’啊！不把它彻底解决，怪物就没完没了！”
他咬了咬牙，现在撤退确实能活，但这些怪物留在镇上，乡亲们怎么办？苏琳怎么办？虽然他是个怕麻烦的死宅，但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这种事发生。
“妈的，就当是为了苏琳那碗小米粥！”休异给自己打气，再次握紧剑，朝着戏台冲了回去。
这次的阻力比刚才大多了，怪物们像是收到了命令，疯狂地朝他扑过来。休异感觉自己像个在春运火车上挤来挤去的乘客，只不过周围的不是人，是想把他当宵夜的怪物。
“啊！”一只怪物扑到他腿上，胸口的嘴狠狠咬了下去。休异疼得惨叫一声，一剑把它劈飞，低头一看，裤腿被咬破了，腿上留下一个血窟窿，疼得他直咧嘴。
“还敢咬我？给我死！”他彻底怒了，也顾不上防守了，凭着一股狠劲，硬是从怪物堆里杀到了戏台中央。
他跳到戏台上面，看着那具还在扭动的怪物尸体，眼神一凛。这玩意儿刚才被他砍了头，现在看来，光砍头还不够。
“《无休剑谱》上说，对付不死生物，要斩成十八段……不对，我这剑好像不够长。”休异一边喘气一边回忆，“算了，十二段也行！”
他举起剑，对着那具尸体，“唰唰唰”就是几剑。剑光闪烁，伴随着骨头断裂的脆响，那具尸体被他干脆利落地斩成了十二块，大小均匀，像超市里切好的排骨。
说来也怪，尸体被斩成十二块后，立刻停止了扭动，颜色也慢慢变黑，像是失去了所有生机。
而随着“母巢”被彻底摧毁，周围那些怪物像是断了电的机器人，动作越来越慢，最后“噗通噗通”地倒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搞定……”休异拄着剑，站在戏台中央，浑身是血和粘液，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他看着满地的怪物尸体，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戏台后台的角落里，堆着几根火把，旁边还有个火折子。
“对了！”休异眼睛一亮，“这种怪物，一般都怕火吧？”
他踉踉跄跄地走过去，拿起一根火把，用火折子点燃。火苗“腾”地一下窜了起来，照亮了他满是血污的脸。
他走到戏台边，用力把火把扔向台下的怪物尸体堆里。
“轰！”
尸体瞬间被点燃，火焰迅速蔓延开来，很快就形成了一片火海。火光冲天，把整个夜空都照亮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的恶臭，比刚才那棕色粘液还难闻。
怪物的尸体在火中发出“滋滋”的响声，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沉闷的爆裂声，像是在放劣质鞭炮。
休异站在戏台边，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后怕。他不敢再看下去，转身跳下戏台，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胸口的伤口和腿上的咬伤疼得他几乎麻木，全凭着一股意志力在支撑。路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他沉重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当休异终于看到自家那扇熟悉的木门时，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他扶着门框，慢慢推开门。
院子里很安静，苏琳正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件针线活，看到他进来，愣了一下，然后站起身，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休异？你去哪了？一大早的，身上怎么这么脏？”
休异靠在门板上，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他看着苏琳，声音沙哑而疲惫，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不是你说去看京剧的吗？《锁麟囊》，你忘了？你怎么突然走了？那个戏班子的人……都变成怪物了！”
苏琳脸上的睡意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惊讶和疑惑：“看戏？《锁麟囊》？”她摇了摇头，一脸茫然，“我昨天一直在后院砍柴、洗衣服啊，哪有什么闲工夫看戏？而且……昨天根本没有戏班子来镇上啊，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休异猛地愣住了。
没有戏班子？
苏琳昨天一直在砍柴洗衣服？
那他昨晚经历的一切……是什么？一场梦？
可是胸口的剧痛，腿上的咬伤，还有身上那股洗不掉的腐臭味，都在告诉他，那不是梦。
一股寒意从脚底猛地窜上头顶，比昨晚那怪物的粘液还冷。休异看着苏琳清澈而茫然的眼睛，突然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后怕。
如果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为什么苏琳会毫无察觉？
如果那戏班子和怪物都不存在，那他昨晚到底在跟什么东西搏斗？
他靠在门上，缓缓滑坐在地，看着初升的太阳把院子染成金色，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比他想象的还要诡异和危险。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