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拜的夜晚从来不是纯粹的黑暗。
它是一张被无数人造光源织就的、流光溢彩的网，从哈利法塔顶端的激光束到朱美拉海滩旁的霓虹灯牌，所有光线在低空交汇，将夜空染成一种永不停歇的、病态的紫红色。
又一天的录制结束已是晚上十点。
最后一组镜头在迪拜购物中心巨大的水族馆前完成，幽蓝的水光映在每个人脸上，将疲惫也染上几分虚幻的宁静。
江格站在队伍边缘，看着玻璃幕墙后缓缓游过的蝠鲼，宽大的双翼像幽灵的披风，无声地切割着深蓝色的水体。
颈间的“夜海石”贴着她锁骨的皮肤，微凉，像一小块沉入海底的月光。
“收工！”导演的声音带着解脱的轻快。
工作人员开始收拾器材，嘉宾们互相道别。
秦玥被一辆豪华轿车接走，临走前隔着车窗对江格笑了笑，那笑容在夜色里有些意味深长。
陈让和林薇结伴去搭乘节目组的巴士。
江格站在原地，夜风穿过购物中心敞开的穹顶吹进来，带着沙漠边缘特有的干冷。
她拉紧了身上的羊绒大衣——还是斯野送的那件，柔软的面料此刻却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我送你。”
斯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很近。
她转过身，看见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侧。
他换了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外套搭在手臂上，墨蓝色的头发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遮住了一部分眉眼。
金丝眼镜后的蓝眼睛在商场璀璨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澈，却也格外深邃，像能吸走所有光线。
“不用了，我跟节目组的车……”江格下意识拒绝。
“不顺路。”斯野打断她，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他们回制作中心，你的酒店在相反方向。”
他顿了顿，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嘴角弯起一个很淡的弧度，“放心，只是送你。不会多留。”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反而显得刻意。
江格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
那辆哑光黑色的宾利添越已经停在了路边。
司机下车为他们拉开车门，斯野很绅士地抬手护住车门上缘，等她坐进去后才绕到另一侧上车。
车内很安静，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
迪拜夜晚的街景在车窗外匀速滑过，从购物中心的极致奢华逐渐过渡到住宅区的静谧。
两人都没说话，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微妙而紧绷的沉默。
江格看着窗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大衣柔软的袖口。
她能感觉到斯野的目光偶尔落在她身上，像羽毛般轻扫而过，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车子驶入一条相对僻静的林荫道，两旁是高大的棕榈树和封闭式的高档住宅区围墙。
路灯间隔很远，光线昏暗，在路面投下一个个模糊的光斑。
就是在这时，变故发生了。
前方路口突然冲出一辆没有牌照的旧款丰田，斜刺里插过来，一个急刹，横在了路中央！
几乎同时，后方一辆同样破旧的面包车疾驰而来，封死了退路！
宾利司机反应极快，猛打方向盘急刹，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啸。
江格的身体因为惯性狠狠撞向前排座椅靠背，又被安全带勒回座位，眼前一阵发黑。
“待在车里！”
斯野的低喝在她耳边炸响，冷静得可怕。
他几乎在车子停稳的瞬间就解开了安全带，动作快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江格还没从撞击的眩晕中完全恢复，就看见那两辆车上跳下来五六个蒙面的男人，手里拿着棍棒和……匕首？
寒光在昏暗的路灯下一闪而过。
她的心脏瞬间缩紧，血液冻结。
宾利司机已经掏出了什么东西——是枪！
但对方人数太多，而且有备而来，两个人直接扑向驾驶座一侧。
“低头！”斯野一把按下江格的头，将她整个人护在自己身体和车门之间的夹角里。
这个姿势几乎将她完全笼罩在他身下。
车窗外传来沉闷的撞击声、玻璃碎裂声、怒吼和痛哼。
江格蜷缩在座椅角落，浑身僵硬，只能透过斯野手臂的缝隙，看到晃动的黑影和偶尔闪过的冷光。
她听见棍棒砸在车身上的闷响，听见匕首划过金属的尖利声音，听见粗重的喘息和打斗的碰撞。
时间被拉长、扭曲。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突然，驾驶座一侧的车窗被彻底砸碎！玻璃碴飞溅进来，几片划过江格裸露的手腕，带起尖锐的刺痛。
一个蒙面人试图从破碎的车窗探身进来，手里握着的匕首直刺向斯野的后背！
“小心！”江格失声惊叫。
斯野甚至没有回头。
他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在匕首刺到的前一瞬猛地侧身，左手精准地扣住对方持刀的手腕，反向一拧！
骨骼错位的脆响在混乱中清晰可闻，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嚎。
同时，他右手手肘狠狠向后击出，正中另一名试图靠近的袭击者的咽喉！
动作干净利落，狠辣精准，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
那是一种完全实用、只为快速制敌乃至致命的格斗技巧。
但对方毕竟人多。
混乱中，一道寒光从另一个角度刁钻地刺向被斯野护在身下的江格！
斯野眼神一凛，来不及完全格挡，只能猛地将江格往自己怀里一带，同时抬起左臂——
“嘶啦！”
布料撕裂的声音。
匕首的刃尖划开了他黑色毛衣的袖子，深深没入皮肉。
江格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溅到了自己脸上。
不是玻璃碴的冰冷刺痛，而是粘稠的、带着铁锈味的温热。
是血。
斯野闷哼一声，动作却丝毫未停。
他甚至没有去看自己受伤的手臂，右手已经夺过被他拧脱臼那人掉落的匕首，反手一挥！
寒光闪过，那名伤了他的袭击者捂着手腕踉跄后退，指缝间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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