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启程建材扫地出门的那个晚上，楚清躺在吱呀作响的旧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上雨水洇开的污渍，失眠了。
刘军家里急等钱用，楚清把自己那份补偿金也大半塞给了他，只留了点生活费。工作没了，下个月的房租还没着落，楚小浩学校可能要交资料费……现实像冰冷的海水，一浪接一浪，漫过口鼻，窒息的压迫感无处不在。
他想起宋振白那条假惺惺的短信，想起王海那张堆笑却绝情的脸，想起顾湘在酒店走廊踉跄逃离的背影，想起七年前那张轻飘飘却重如千钧的支票。穷，就像一道原罪，刻在他骨头上，任凭他怎么挣扎，似乎都甩不掉。被人轻贱，被人随意摆布，连保护自己、保护所珍视之物的能力都没有。
凭什么？
黑暗中，他无声地问。
就在这个念头达到顶峰的瞬间，一个毫无感情、仿佛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的电子合成音突兀地出现：
【检测到强烈适配意愿……万界神豪系统绑定中……绑定成功。】
【宿主：楚清】
【年龄：22岁】
【神豪积分：0】
【注：1神豪积分＝1亿市值上市集团1%股份 或 100万人民币现金（可自由选择兑换形式，兑换即时生效，来源绝对合法合理，经得起任何审查）】
【积分获取方式：计数。宿主每清晰计‘1’个数，获得1积分。每日计数次数无上限，仅需宿主主观计数意愿及清晰计数行为。】
【新手提示：计数时请确保环境相对安全。财富需与认知匹配，请宿主谨慎使用，系统概不负责后续事宜。】
楚清猛地从床上坐起，冷汗瞬间湿透了背心。屋子里只有窗外路灯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和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幻听？压力太大出现的精神问题？
那冰冷的电子音和眼前忽然浮现的、只有他能看见的半透明蓝色数据面板，真实得可怕。
他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清晰的痛感传来。不是梦。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血液冲上头顶，耳膜嗡嗡作响。他死死盯着眼前面板上“1积分＝1亿市值上市集团1%股份 或 100万人民币现金”那行字，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进他的视网膜。
数数？就能换钱？换股份？
荒诞。离奇。超出一切认知。
可被宋振白用五百万轻易碾碎尊严的屈辱，王海那张虚伪的脸，顾湘母亲当年推过来的支票……这些真实无比的痛楚，此刻都成了这荒诞系统的背景音，让它显得……竟然有了一丝诡异的合理性与诱惑力。
试试？万一是真的呢？
他喉咙发干，舔了舔嘴唇，声音沙哑，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低低吐出一个字：“一。”
【积分+1。当前积分：1。】
面板上的数字跳动了一下。
楚清瞳孔骤缩。不是幻觉！
他紧紧攥住拳头，指甲陷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不能激动，不能声张。这太不可思议，如果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深吸几口气，平复狂跳的心，开始以一种极低、却清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数起来：“二、三、四……”
每数一声，面板上的积分就增加一点。机械，稳定，毫无波澜。
他数得很慢，一边数，一边强迫自己思考。这个系统是真的，那么，它带来的将是什么？是泼天的富贵，也是足以将他吞噬的未知风险。“财富需与认知匹配”，系统的警告言犹在耳。一个22岁、刚刚失业、只有高中学历的穷小子，突然拥有巨量财富，会怎样？他能不能驾驭？会不会引来无法想象的麻烦？
数到一百时，他停了下来。积分：100。
这意味着，如果他选择兑换现金，现在立刻就能拥有一亿人民币。或者，等价的其他东西。
巨大的眩晕感袭来。他扶着额头，闭上眼睛。不能急，不能乱。这系统是他绝境中出现的唯一变数，是他可能翻盘的唯一筹码，必须慎之又慎。
他没有选择立刻兑换。而是重新躺下，在黑暗中，继续数数。这一次，他数得更慢，更稳，像是一种独特的冥想，强迫自己那被现实打击得近乎麻木的神经，重新适应这种“轻易获取”的冲击，同时冷静地谋划。
他需要一笔足够改变现状，但又不会立刻让他暴露在聚光灯下的“启动资金”。他需要身份，需要合理的来源，需要时间消化和布局。最重要的是，他必须继续“穷”，继续“普通”。宋振白在盯着，王海或许也在留意，顾湘……他不想让她因为任何突兀的财富而再次产生误解或距离。在拥有足够强大的、真正的实力和根基之前，“低调”是唯一的护身符。
数了整整一夜，直到窗外天色泛白。楚清喉咙干涩，精神却因极度亢奋和强制冷静而异常清醒。他看着面板上的数字：800。
八百分。意味着八十亿现金，或者……等价的其他资产。
他的目光落在“上市集团股份”的选项上。现金固然直接，但股份，尤其是足够分量的股份，意味着话语权，意味着资源网络，意味着隐形的影响力。这或许比单纯的现金更适合他目前“暗中积攒力量”的需求。
他搜寻记忆里那些知名或不太知名、但市值和业务相对清晰的上市集团。最终，一个名字跳了出来——惠普集团。不是那个国外的IT巨头，而是国内一家规模中等、业务涵盖环保建材、工程承包、部分新能源领域的上市公司，市值大约在一千六百亿人民币左右。业务范围和他之前的经历有些许关联，不至于完全陌生。更重要的是，这家公司股权结构相对分散，最大股东持股也不超过15%。
50%的股份。需要800积分。正好。
楚清没有犹豫。在意识中，他选择了兑换惠普集团50%股份。
【消耗积分800，兑换‘惠普集团’50%股份。兑换生效中……】
【兑换完成。相关股权文件、法律手续、身份变更已通过合法合规途径即时处理完毕，宿主可随时通过系统界面查询或调用。股权收益将按正常商业流程进入宿主指定账户（系统已为宿主生成并关联数个高度匿名、受多重保护的离岸及境内账户）。】
【当前积分：0。】
一股庞大的、复杂的信息流涌入楚清脑海，是关于惠普集团的详细资料、股权结构、董事会成员、主要业务、财务状况……仿佛他早已研究了这家公司多年。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感知建立起来，他能模糊地感觉到自己与这家远在千里之外、拥有上万员工、市值千亿的集团之间，有了一种无形的、绝对的控制联系。
他成了惠普集团绝对的第一大股东，拥有无可置疑的控制权。但这一切，都发生在水面之下，无声无息。工商登记信息、股东名册上，他的持股将通过一系列极其复杂的离岸公司、信托计划层层隐藏，最终指向的，只会是某个神秘而合法的资本实体，绝不会直接关联到“楚清”这个22岁的失业青年身上。
天亮了。老旧小区开始苏醒，传来邻居洗漱、出门的声响。
楚清从床上爬起来，动作和往常一样，甚至因为一夜未眠而略显迟缓。他走进狭小潮湿的卫生间，用冷水泼了把脸，看着镜子里那个眼圈发青、胡茬冒头、穿着洗得发白T恤的年轻人。
外表没有丝毫改变。他还是楚清，那个刚刚失业、为下个月房租发愁的穷小子。
但内核里，有些东西已经天翻地覆。
他平静地洗漱，换上那身半旧的衣裤，走出门，在街边早点摊买了两个最便宜的馒头，就着免费的开水慢慢吃完。然后，他拿出手机，给刘军打了个电话。
“军子，起来了？嗯，我没事。工作慢慢找，别急。你先把家里安顿好……对了，我昨晚想了想，光打工不行。我这边打听到点消息，惠普集团你知道吗？好像他们下面有个建材子公司，最近在调整，可能有些外包或者合作的机会，门槛不高，但得有点真东西。我琢磨着，咱们能不能试试，先从小的项目对接做起？我再去打听打听具体的门路……”
电话那头，刘军的声音有些疲惫，但听楚清说起具体的方向，还是提起了点精神：“惠普？那可是大公司……清子，你有门路？咱们真能行？”
“事在人为。总得试试，不能坐吃山空。”楚清语气平稳，听不出任何异常，“你先别跟别人提，我这边再落实一下。对了，小浩快期中考试了，我这两天得多盯着点他复习。”
挂掉电话，楚清走向公交站，汇入等车的人群。他看起来和周围每一个为生活奔波的人没什么不同，沉默，平凡，甚至有些落魄。
公交车上拥挤嘈杂。楚清抓着扶手，身体随着车辆摇晃，目光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城市街景。高楼大厦，玻璃幕墙反射着晨光，那些他曾觉得遥不可及、代表着财富和成功的地方，其中有一栋，或许不久之后，就会因为他昨夜无声的数数，而发生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变化。
而他，依旧坐在这充满汗味和尘埃的公交车上，盘算着晚上给楚小浩辅导功课时，该怎么讲清楚那道他一直搞不明白的物理题。
手机震动，是楚小浩班主任——顾湘发来的短信，言简意赅：“楚先生，楚小浩近期数学作业完成质量下滑，请关注。期中考试临近，家校需加强配合。”
楚清看着那条短信，手指在屏幕上停顿片刻，回复：“收到，谢谢顾老师。我会督促。”
语气恭敬，疏离，符合一个普通家长的身份。
按下发送键，他将手机收回口袋，重新望向窗外。
阳光有些刺眼。他眯起了眼睛。
惠普集团50%的股份，是沉在水下的冰山。
而他，楚清，依旧是海面上那艘看起来随时可能倾覆、却悄然调整了航向的小破船。
惊雷已无声滚过天际，但雨，还未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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