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拜师礼在天枢峰凌霄殿举行。
九霄仙宗七峰长老齐聚，门下核心弟子列席，场面庄严肃穆。萧辰跪在殿中，三拜九叩，奉上拜师茶。
云崖真君接过茶盏，浅啜一口，温声道：“入我门下，当守三戒：一戒恃强凌弱，二戒同门相残，三戒背叛师门。可能做到？”
“弟子谨记。”
“好。”云崖真君抬手，一枚白玉令牌飘到萧辰面前，“此乃亲传弟子令，凭此可入藏经阁前三层，可领月例灵石百块，可入悟道崖修行。”
他又取出一柄长剑。剑身修长，通体冰蓝，剑鞘镶着七颗星钻，对应北斗七星。
“此剑名‘霜降’，上品灵剑，以北极寒铁铸成，与你灵根相合。望你勤加修炼，莫负此剑，莫负师门。”
萧辰双手接过：“谢师尊赐剑。”
礼成。萧辰正式成为宗主亲传，天枢峰第七位真传弟子。
仪式结束后，云崖真君单独留下他。
“辰儿，”师尊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你天赋绝伦，但修行之路漫长险峻。天品灵根既是天赐，也是劫数。三界之中，觊觎天才、扼杀天才者，数不胜数。”
“弟子明白。”
“从今日起，你每日辰时来此，本座亲自传你《九霄寒玉诀》。此乃本门镇派功法之一，共九重，修至圆满可直达化神。但你需记住，功法是死的，人是活的。修行之道，重在悟，不在练。”
“是。”
“去吧。你的住处已安排妥当，在天枢峰东侧‘听雪轩’。稍后自有杂役引路。”
萧辰行礼退出。
走出凌霄殿，阳光有些刺眼。他握紧手中的霜降剑，剑鞘冰凉，与他体温相合。这确实是一柄好剑，比娘亲留下的旧剑好太多。
可他心中却莫名空落。
“萧辰！”
清亮的喊声从石阶下方传来。
萧辰低头，看见林晏正站在下一层平台上，仰头朝他挥手。他换上了内门弟子的青色长袍，腰间挂着一枚铜制令牌——那是摇光峰内门弟子的标识。
“你怎么上来的？”萧辰走下去问。天枢峰非本峰弟子不得入内。
“嘿嘿，”林晏狡黠一笑，“我跟守山师兄说，我是来给新任真传送贺礼的，他就放我进来啦！”
他确实抱着一个包袱。
“给！”林晏把包袱塞给萧辰，“恭喜拜师！虽然晚了点，但心意到了！”
萧辰打开包袱。里面是一套崭新的天枢峰真传弟子服（白色云纹锦袍），一盒糕点，还有……一把短匕。
短匕很普通，凡铁打造，刀刃甚至有些钝。但刀柄上刻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字：平安。
“这是我昨晚赶工做的，”林晏有点不好意思，“炼器堂的师兄说，真传弟子都要有护身法器。我现在还炼不出灵器，就先送你这个。等以后我厉害了，再给你换好的！”
萧辰握着短匕。刀柄还残留着体温。
“谢谢。”他说。
林晏眼睛弯起来：“不客气！对了，你住哪儿？我以后怎么找你？”
“听雪轩。”
“听雪轩……好地方！听说那里有口灵泉，泉水泡茶可好喝了！”林晏搓搓手，“那我以后能常来吗？不会打扰你修炼吧？”
萧辰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那句“会打扰”终究没说出口。
“想来便来。”
“太好了！”林晏跳起来，“那说定了！我每月……不，每旬都来！带好吃的！”
他说完就要走，又想起什么，转身认真道：“萧辰，虽然你现在是真传，我是普通内门，但咱们还是朋友，对吧？”
萧辰点头。
林晏笑了，那笑容比秋日阳光更暖：“那就好！走了！记得想我！”
他蹦蹦跳跳跑下石阶，青色衣袍在风中翻飞，像一只自由的鸟。
萧辰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手中短匕沉甸甸的。
听雪轩确实是个好地方。独立小院，三间厢房，院中有一株老梅，一口灵泉。泉水汩汩涌出，雾气氤氲，带着淡淡的灵气。
萧辰将娘亲的旧剑挂在卧房墙上，霜降剑佩在腰间。那柄短匕，他想了想，塞进怀中贴身存放。
接下来的日子规律而充实。
每日辰时，去凌霄殿听师尊讲道。云崖真君不愧是化神大能，对大道理解深邃，往往寥寥数语，便让萧辰茅塞顿开。
午时后，自行修炼《九霄寒玉诀》。此功法确实玄妙，引动天地寒气入体，与他的冰灵根完美契合。仅仅半月，他便突破第一重，正式踏入炼气期。
傍晚，他会练剑。有时用霜降，有时用旧剑。旧剑虽凡铁，但握在手中更踏实，仿佛娘亲还在身边。
林晏真的每旬都来。
第一次来时，他带了一包桂花糕：“摇光峰后山的桂花开了，我偷摘的……别告诉李师叔！”
第二次，他带了一壶酒：“我自己酿的梅子酒，虽然没什么灵力，但好喝！”
第三次，他空手而来，愁眉苦脸：“萧辰，我可能要被逐出炼器堂了……”
“为何？”
“我把王长老的丹炉炸了。”林晏哭丧着脸，“他说我是炼器堂千年不遇的……祸害。”
萧辰沉默片刻：“赔不起？”
“赔得起我还愁什么！”林晏抓狂，“那是上品灵器丹炉，把我卖了也赔不起！王长老说，要么赔炉子，要么滚蛋。”
“你需要多少灵石？”
林晏愣住：“你……要借我？”
“嗯。”
林晏看着萧辰平静的脸，忽然鼻子一酸。他用力摇头：“不用！我自己闯的祸自己扛！我已经想好了，我去接宗门任务，攒贡献点换材料，自己炼一个更好的赔给他！”
他说得斩钉截铁，眼中重新燃起光。
萧辰点头：“好。”
“你不劝我？”
“为何要劝？”
林晏怔了怔，然后大笑：“萧辰啊萧辰，你这人真有意思！”
那之后，林晏有三个月没来。萧辰从其他弟子口中听说，林晏接了个剿灭妖兽的任务，去了南疆险地。
萧辰继续修炼。突破炼气三层时，云崖真君赐下一瓶“凝冰丹”，助他稳固境界。
突破炼气五层时，师尊领他入藏经阁，允许他挑选一门剑法。萧辰选了《寒星十三剑》，据说创此剑法的前辈，曾一剑冰封百里江河。
突破炼气七层时，已是深冬。听雪轩外大雪纷飞，老梅开花，红艳如火。
那日傍晚，萧辰正在院中练剑，霜降剑划破雪幕，剑气所过之处，雪花凝成冰晶，簌簌落下。
院门被推开。
林晏站在门口，一身风尘，脸上多了道浅浅的伤疤，但眼睛依旧亮得惊人。他肩上扛着一个巨大的布袋，袋口露出妖兽皮毛的边角。
“我回来了！”他咧嘴笑，露出虎牙。
萧辰收剑。
林晏走进来，把布袋往地上一扔，发出沉闷响声。他搓搓冻红的手，呵着白气：“南疆可真热，回来差点冻死……你突破炼气后期了？”
“七层。”
“厉害！”林晏竖起大拇指，“我才五层……不过你看这个！”
他解开布袋，倒出一堆东西：妖兽晶核、稀有矿石、灵草、还有……一个残破的丹炉。
“我把那头作乱的炎犀宰了，用它的角和皮换了这些材料。”林晏兴奋地指着丹炉，“这个是我在妖兽巢穴里找到的，虽然坏了，但核心阵法还在！我研究了好久，大概知道王长老的丹炉怎么炼了！”
萧辰看着地上那堆沾着血污的东西，又看看林晏脸上那道疤。
“伤怎么弄的？”
“啊？这个？”林晏摸摸脸，“小事，炎犀角划的，差点瞎了，还好我躲得快！”
他说得轻描淡写。
萧辰沉默地走进屋，拿出一瓶伤药：“师尊给的，用。”
林晏接过，闻了闻：“上品玉肌膏？这太贵重了，我……”
“用。”萧辰重复。
林晏看着他，眼眶忽然有点红。他别过脸，嘟囔道：“你这人真是……谢了。”
他挖了一块药膏，胡乱抹在脸上。药膏清凉，伤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
“对了，”林晏重新笑起来，“我这次还得了件好东西！”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打开。里面是一枚冰蓝色的珠子，鸽卵大小，散发着凛冽寒气。
“寒玉珠！”林晏献宝似的递过来，“在炎犀巢穴深处找到的，那畜生居然守着这极寒之物，真是怪事。这珠子对你修炼有帮助吧？”
萧辰接过。珠子入手冰凉，精纯的寒气顺着手臂经脉涌入，与《九霄寒玉诀》自动共鸣。
这确实是难得的宝物，对冰灵根修士而言，价值不输上品灵器。
“太贵重了。”萧辰说。
“贵重什么！”林晏摆摆手，“要不是你借我……啊不是，要不是你鼓励我，我也不敢接这任务。这珠子就该归你！”
他顿了顿，小声说：“其实我找了好久的……就想着，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帮你修炼。”
萧辰握紧珠子。寒气刺骨，心里却暖。
“对了，”林晏又想起什么，“再过三个月就是宗门小比了，你要参加吧？”
“嗯。”
“那我得抓紧修炼了！”林晏握拳，“虽然肯定打不过你，但也不能输得太难看！”
他说着就要走：“我得回去研究丹炉了！王长老只给我半年时间，我得在宗门小比前把新丹炉炼出来！”
“林晏。”萧辰叫住他。
“嗯？”
“小心。”
林晏怔了怔，然后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知道啦！你也是，别练太狠，小心走火入魔！”
他挥挥手，跑出院子，很快消失在雪幕中。
萧辰站在原地，看着手中寒玉珠。
珠子映着雪光，晶莹剔透。
他将珠子贴在额头，寒气涌入识海，精神一振。
继续练剑。
雪越下越大。
老梅在雪中怒放，红得灼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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