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肯定跟你走，没有船票我跟你游
车子碾过泥泞路，溅起的泥点拍打在车门上，最终驶进了云丰村。村书记迎着上来，随口提了句前任严村长早已调去镇上，许砚心里咯噔一下——当年反复叮嘱严村长，一定要让李雾守住读书的路，如今想来，终究是人各有命，再周全的嘱咐也有触不到的角落。
许砚“李雾爷爷走后，他一直住姑姑家？”许砚追问。
“之前是住着，可高考前耽误了，拿了毕业证就被他姑父拽去矿上打工了。”
书记叹着气，“这孩子可惜啊，聪明刻苦，心眼又好，要不是他姑父拦着，早考上大学了，多好的前程。”
许砚“我们的资助款从没断过，他上学一直是免费的！”许砚语气发紧。
书记含糊道：“孩子孤苦，总要有亲戚照应……前面就是他家了。”
还没走到门口，粗嘎的骂声就撞进耳朵。
“跑？还敢跑！”
男人的嘶吼带着暴戾，许砚抬眼就看见李雾被姑父死死掐着脖领子，后背佝偻着，像株被狂风压弯的野草。姑父嘴里污言秽语不断，
“白吃白喝这么久，想拍屁股走人？没门！”
李雾的姑姑上前拉扯，被姑父一把推得踉跄着撞在墙上，脸色惨白。李雾猛地挺直脊背挡在姑姑身前，单薄的肩膀却在微微发颤。书记在旁低声说：“这种事，早就不是第一次了。”
姑父一把夺过李雾肩上的布包，将里面的书本狠狠倒在地上，纸片被风卷着四散。“还惦记读书？我让你读！”
李雾的拳头攥得指节发白，声音却带着抑制不住的发颤，却异常坚定
李雾“我想走，你拦不住我。”
“走？”姑父抬手就甩了他一巴掌，清脆的声响让空气都静了瞬，“吃我的喝我的，先把账结清！”
李雾“我在矿上赚的钱，全在你那！”
李雾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眶泛红，却不敢抬头。
姑姑慌忙过来打圆场，许砚却没听进去一个字，径直走上前，冷声道
许砚“干什么？”
李雾猛地抬头，看清来人时，眼底的狼狈瞬间盖过了所有情绪，他慌忙转过身，后背紧绷着，像只受惊的兔子，连被打红的侧脸都刻意避开许砚的视线。
“孩子不听话，教训教训！”姑父梗着脖子说。
许砚“怎么不见你这么教训自己的孩子？”许砚的语气冷得像冰。
姑父愣了愣：“他谁啊？”
“这是一直资助村里孩子读书的许老师，专门来找李雾的。”书记连忙解释。
许砚看向李雾，他慢慢转过身，头埋得更低了，手指紧张地抠着衣角
许砚“还记得我吗？”
李雾“记、记得。”
李雾的声音细若蚊蚋，连抬眼的勇气都没有。许砚心里揪得慌——两年前的他虽不算开朗，却也眉眼清亮，绝不是如今这般唯唯诺诺、浑身透着自卑的模样。
进了李雾的房间，狭小的空间几乎转不开身。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蜷缩在窄小的木板床上，唯一的柜子里塞满了书本，连个像样的台灯都没有，只有一块捡来的太阳能板被粗陋地固定在窗沿，连着一盏昏暗的小灯。
许砚许砚拿出纸巾递过去：“擦下嘴角。”
李雾慌忙接过，飞快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依旧不敢抬头。
许砚“这是你做的？”许砚指着仅有的小桌子上的太阳能板小台灯。
李雾“嗯……”
李雾他小声应着，“屋里没电，晚上想看书。”
许砚往前迈了一小步，李雾却像被烫到似的往后退，后腰重重撞在床沿上，疼得他龇了下牙，却还是没敢吭声。
许砚“李雾，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许砚的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
许砚“你怕什么？怕我？”
李雾“不、不是！”
李雾急忙抬头，眼神慌乱，生怕许砚误会，却只敢匆匆瞥了一眼就低下头。
许砚“你找我，是想继续读书？”
李雾的手指死死攥着裤边，指节泛白，好半天才鼓起勇气，抬头时眼底闪着微弱却坚定的光
李雾“我想读书，想走出大山。只有学业有成，才能报答对我好的人，我不想放弃……”话音未落，眼圈就红了。
屋外姑姑喊着吃饭，许砚却没动，坐下直奔主题：
许砚“为什么不让李雾考大学？”
李雾猛地抬头，眼睛瞬间亮了些，又飞快黯淡下去，低下头沉默着。
姑父撇了撇嘴：“他还敢告状？我家这条件，哪有钱供他上大学？他爷爷死了，家里就我一个劳力，你们资助到高中毕业就完了，凭什么让我拼死拼活供他？”他瞪着李雾，“你想的美！”
许砚“李雾爷爷的遗产，不是在你手里？”许砚冷声问。
“狗屁遗产！”姑父猛地摔了酒瓶子，沉闷的声响吓得李雾身子一缩，刚要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那两间破瓦房，卖了都不够办后事的！”
许砚“他复读和上大学的学费，我全包。”许砚压着怒气，“他底子好，肯定能考上好学校，将来对你们的回报只会多不会少。”
“我等不了！他早赚钱早好！”
许砚“他已经成年了，该尊重他的意愿。”
姑父把筷子一摔：“住我家、吃我家，就得听我的！让他打工他就得去！”他指着李雾的鼻子骂，“别以为找了靠山就了不起，上大学？你没这个命！”
许砚“你怎么说话的？”许砚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愤怒冲昏了头脑
许砚“他的命，他自己说了算，没人能替他决定人生！”
“你算什么东西，来我家指手画脚？”姑父也站了起来，眼神凶狠，攥着拳头，一副要动手的架势——刚才他推搡姑姑的模样还在眼前。
许砚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心跳不由得加快。
就在这时，李雾猛地上前，挡在她身前，后背挺得笔直，声音虽带着颤，却异常清晰
李雾“许老师不是外人。”
这是他第一次敢这样对抗姑父。
许砚看着挡在身前的单薄背影，怒火与心疼交织，脑子一热，脱口而出
许砚“我给你三万，我带他走。”
“凭什么你说带走就带走？”姑父梗着脖子。
许砚“律师、报警、三万，你选一个。”
许砚的声音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许砚“你非法占了多少东西，自己心里清楚。”
“你吓唬我？”
许砚“我不屑于跟你纠缠，但你要是不同意，明天我就找人强行带他走，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别怪我。”
许砚胸口还在剧烈起伏，她自己都没想到会说出这样的话——许家大小姐的底气在此刻爆发，全是被这蛮不讲理的姑父逼出来的冲动。
姑父盯着许砚，又看看挡在她身前的李雾，最终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松了口。李雾愣在原地，抬头看向许砚，眼底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惶恐与自卑——他配得上这样的救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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