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见过山川湖海,却在他眼里找到了归宿
坐在房间里的李雾因为你进来,原本坐在房间角落的椅子上,听见门响的瞬间,整个人像被针扎了似的弹起来,后背绷得笔直,目光慌乱地在地面上扫来扫去,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最后只能死死绞在身前。
许砚“还没问过你的意见,我现在正式问你,带你回宜市念书,你愿意吗?”
他忙不迭点头,喉结滚了滚,话到嘴边却只剩一句带着颤音的承诺,仿佛只有提还钱,才能让他在这份突如其来的善意里找到一点立脚的底气
李雾“我会还你钱的。”
许砚(勾了勾唇角,带着点玩笑的意味)“那,有利息吗?”
李雾(心猛地一提,眼神瞬间慌了,声音都打了磕巴)“多,多少啊?”
许砚看着他这副当真的模样,不由得愣了愣。
许砚“那,有机会给我也做一个台灯好了。”
李雾先是一怔,随即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来,那笑是从眼底漾开的,像蒙尘的玻璃突然被擦干净,眼里瞬间迸出细碎的光,连带着脸颊都染上了一点鲜活的红。
行李被放进后备箱时,李雾小声说想去看看爷爷,许砚便靠在车里等他。许是连日的奔波太累,她靠着座椅,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连车窗都忘了关。
再次睁眼时,刺目的阳光被一道身影挡得严严实实,李雾站在车窗外,手还虚虚地搭在窗沿上,似乎怕惊扰了她,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着。许砚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见他投在地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乎乎的。
许砚“你怎么不上车啊,我没锁。”
李雾猛地背过手,指节攥得发白,只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目光躲闪着,压根不敢对上许砚的眼睛。
许砚(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语气里带着点无奈)“你这是站了多久啊。”
许砚“你傻不傻啊,怎么不叫醒我呢?”
许砚“快上车吧。”
李雾却忽然转身,蹲在路边使劲蹭着鞋底,像是要把那点泥渍蹭进地里才肯罢休。
许砚“你在干嘛?”
李雾(头埋得更低,声音细若蚊呐)“我…我鞋底有泥。”
许砚“我也有啊。”
许砚看着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泛起一阵说不清的心疼。
许砚“快上车吧,车脏了明天再洗就是了。”
手机铃声执着地响了半天,许砚没接,李雾坐在副驾上,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打扰到她。车子从颠簸的乡间小路驶进车水马龙的城市,窗外的风景渐渐变得陌生又繁华,李雾攥着衣角的手更紧了,只觉得自己像个闯入者,与这一切格格不入。
许砚“你饿吗?”
李雾(身子微微瑟缩了一下,眼神怯生生的,连说话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不,不饿。”
许砚(看着他这副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我饿了。”
路上没什么像样的馆子,路过一家便利店时,许砚下车买了蛋糕和牛奶,先对付一口。她把东西递给李雾,自己只拿了一瓶酸奶——她实在没什么胃口,心里还惦记着家里那通势必会来的电话,估摸着一会儿就要挨骂了。
许砚(看着李雾坐在那一动不动,连指尖都不敢碰一下包装,无奈道)“快吃啊。”
直到听见许砚的话,李雾才像是得到了许可,指尖颤巍巍地拿起一块蛋糕,小口小口地啃着,眼睛还时不时瞟向许砚,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许砚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忍不住想,这一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把一个少年磨成这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又转念一想,他姑父那般苛待他,换做谁,恐怕都难保有半分意气风发吧。
正想着,手机铃声果然又响了,尖锐的声音在车厢里炸开,李雾吓得手一抖,蛋糕屑掉在了裤子上,他慌忙去擦,脸瞬间涨红了。
许砚(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语气带着几分不耐)“喂?许老板?”
自从父亲逼着她相亲开始,她就很少再叫他“爸”了。
电话那头传来父亲气急败坏的吼声:“许砚,你在哪呢?陆沉等你一天了,你知不知道?”
“既然答应了和人家吃饭,怎么能放鸽子呢?”
“你让我这老脸往哪放?”
许砚自知理亏,只能捏着手机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她转头看了一眼李雾,他正低着头,耳朵却悄悄竖起来,像只受惊的小鹿,许砚心里莫名一沉,推开车门下了车。
许砚(对着电话压着火气)“好了,我知道了,哪天有时间我登门道歉行了吧!”
“行,那你说哪天去。”
父亲不依不饶的语气让许砚气不打一处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他竟还当了真。
许砚“不是,许老板,你真当你女儿是一件货品啊?”
许砚“我是你买卖的工具吗?”
许砚“我和你说了八百遍了,我不喜欢他,不喜欢他,你非逼着我和他吃饭干什么呀?”
许砚“还是对于你来说,什么女儿,什么妻子都不重要,只有你的生意最重要?”
“许砚,你怎么和你爸说话呢?”父亲的声音陡然拔高,“你的家教和教养都去哪了?”
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许砚“早在你放弃我妈的时候,我的教养和家教就丢了。”
电话被猛地挂断,嘟嘟的忙音在耳边响着,许砚站在路边,风吹乱了她的头发。车厢里的李雾将一切听得分明,在他的印象里,许砚永远是从容又耀眼的,家境优越,能力出众,好像没有什么事能难倒她。可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她提起母亲,第一次窥见她光鲜背后的家庭琐事,哪怕知道自己是窥听,心里却还是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他好像,一点都不了解她。
车子最终驶进一个独门小院,不大的草坪上摆着慵懒的户外沙发和天幕,石子路蜿蜒着通向一栋别墅。刚走到半路,别墅里就迎出来一位四十五岁左右的阿姨,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径直走向李雾。
王阿姨“许小姐,您回来了。”
王阿姨(伸手就要接李雾手里的行李)“这就是李雾吧,行李给我吧,我帮你拿。”
李雾(连忙往后缩了缩手,脸涨得通红,局促地摆手)“没事,我自己来就行。”
许砚(拍了拍李雾的肩膀,轻声介绍)“李雾,这是家里的王阿姨。”
许砚(看着李雾紧绷的样子,转头对王阿姨说)“没事阿姨,挺晚了你先休息吧,我点了外卖。”
王阿姨“行,客房我已经收拾好了,新拖鞋和洗漱用品都放在客房里了。”
许砚“辛苦了,王阿姨。”
推开门,玄关处摆着崭新的拖鞋,李雾看着自己沾着泥渍的鞋底,脸瞬间烧了起来,他窘迫地在门垫上蹭了又蹭,最后还是咬着唇,把鞋脱在了门外,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才稍微松了口气。
挑空的客厅和垂直的落地窗猝不及防地撞进眼里,整个屋子干净得像不染一丝尘埃,米白的墙面、浅木的家具、柔软的灰色地毯,每一处都精致得让李雾觉得刺眼。他站在原地,脚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目光怯生生地扫过四周,像一只刚被带到新环境的小狗,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自己的存在破坏了这份整洁。
外卖已经摆在客厅的茶几上,香味飘了过来,李雾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他慌忙按住肚子,脸又红了。许砚招呼他先吃饭,行李可以先放地上,一会儿再收拾。
许砚看着他,觉得他像只笨笨的小狗:拖鞋踩在地毯上,他又慌慌张张地脱下来放在地毯外沿;明明饿得咽口水,却还是规规矩矩地坐着,非要等她开口让他吃,才敢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往嘴里扒饭。
对有厌食症的许砚来说,李雾这副狼吞虎咽的样子简直是下饭神器,看着他吃得香,她自己都忍不住多夹了几口菜。
许砚“李雾,你是理科的吧?”
许砚“你那边的教材和这里的一样,我会想办法让你去最好的学校复读,那里学习氛围好一些。”
李雾的筷子顿在半空,他抿了抿唇,下唇被牙齿咬出一道浅浅的印子,垂着的眼里满是自卑,终究还是没敢说话。
许砚(看出了他的顾虑,放柔了语气)“你不用有压力,这只是我的建议。”
许砚“你自己的想法最重要。”
李雾(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声音带着点沙哑和腼腆,还有藏不住的自卑)“其实,能上学就很好了。”
许砚看着他,心里叹了口气。他刚从姑父的魔爪里逃出来,对一切新事物都还带着惶恐和试探,现在确实不该给他太多压力。
许砚“恩…行。”
许砚“但是你要答应我,尽全力就好。”
李雾用力点了点头,喉咙里挤出一个极轻的“恩”,像生怕自己说大声了,就会打破这份来之不易的机会。
许砚“李雾,你19了吧?”
李雾(小狗点头)“恩。”
许砚“我27,那以后你就叫我姐姐好了。”
李雾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瞳孔轻轻颤动,脑袋里像乱了线的陀螺,嗡嗡作响。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在发烫,从耳根一直红到脸颊,嘴唇动了半天,才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带着颤音的字。
李雾“姐…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