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次次日升月落里，再爱一次人间。
美好”这个词，在十五岁的李雾的生活里，从来都是书本上遥不可及的铅字，和他沾满泥土的布鞋、老屋漏风的窗棂，半分关系都没有。
直到那天。
学校的装修已经接近尾声，几间教室被尘土裹得灰蒙蒙的。一行年轻人戴着报纸叠的简易帽子，挽着袖子，正热火朝天地打扫。抹布擦过课桌椅，扬起细碎的尘埃，傍晚的太阳斜斜地从窗棂里溜进来，给那些飞舞的灰尘镀上一层暖金色的边，像撒了满地的星子。
余晖不偏不倚，落在许砚身上。
她正踮着脚擦黑板顶端的污渍，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白皙的皮肤上。阳光顺着她挺直的脊背滑下去，勾勒出纤瘦却挺拔的轮廓，连她鼻尖沾着的一点灰，都像是被光吻过的勋章。明媚的光配明媚的人，李雾扒着窗沿看呆了，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会发光的许砚。
窗外的风裹着山里的草木香，吹得少年的脸颊发烫。就在那一刻，一直被大山困住的、蜷缩在阴沟里的李雾，忽然生出了一点向往——向往窗外的风，向往更远的路，向往能追着那束光，走出这座困住他十几年的大山。
“仰慕”这个词，在李雾心里翻来覆去地滚过无数遍，他总觉得，自己对许老师，就该是这样敬着、望着。可十五岁的少年，胸膛里那颗怦怦跳的心脏，难道就不配叫心动吗？
没人规定过，不是吗？
但那时候的李雾不懂。他只知道，是这个浑身带光的人，伸手把他从自卑的泥潭里捞了出来。
他攥紧了衣角，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教室门。满是灰尘的空气里，浮动着阳光和汗水的味道。他走到许砚面前，第一次抬眼，直直地撞进她含笑的眸子里，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带着点颤的坚定。
李雾：“我想好了，我想读书。”
许砚半点惊讶都没有。在她眼里，李雾从来都不是甘心困在大山里的孩子，他眼底藏着的那点执拗和渴望，她早就看在眼里。她忽然放下抹布，弯起眼睛，露出一点狡黠的坏笑。
许砚“行啊，想来上学，那是有代价的。”
李雾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指尖瞬间沁出冷汗。他攥紧了拳头，紧张得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自己付不起那个“代价”。
许砚“喏——”她冲满屋子的狼藉抬了抬下巴，“和我们一起打扫卫生吧。”
悬在嗓子眼的那颗心，“咚”地一声落回原处。李雾愣了愣，随即，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漾开一个青涩又明亮的笑，连带着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一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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