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没收了人们的胆怯，所以少年们的青春总是轰轰烈烈
李雾总觉得自己是阴沟里的老鼠，天生就该缩在不见光的角落，用一双脏污的眼睛，贪婪又怯懦地窥探着那个叫许砚的姑娘。她太明媚了，像正午悬在头顶的小太阳，浑身裹着灼人的光，自信得好像往前走一步，就能把整片大山的阴霾都劈开。
他是土生土长的山里娃，爷爷的咳嗽声、后山的风声、梯田里的稻浪声，早就把他和这片贫瘠的土地缠成了死结。他从没想过走出大山，也觉得自己不配——他这样的人，就该守着老屋，守着爷爷，守着一辈子的穷山恶水，哪有资格去碰山外的光。
直到许砚出现。
这是他第三次看见她被隔壁王芳家的人赶出来了。女人尖利的骂声还在巷子里荡着，她那件白的发光的白衬衫沾了泥点，裤脚也湿漉漉的，像是刚从雨里捞出来，满腔的热血被浇成了落汤鸡。可她半点没泄气，只是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掏出手机时，指尖都带着股执拗的劲儿。
许砚“小周老师，你记一下，王芳家过几天你再跑一趟，”
她的声音带着点哑，却亮得惊人，
许砚“那孩子眼里有光，她想读书，咱们就算磨破嘴皮子，也得把她父母那关给啃下来。”
李雾躲在墙角，看着她挺直脊背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其实这些天，矛盾在她心里盘旋他总在等。等那个敲开他家门，劝他回去上学的身影。他也在庆幸，命运没有再次敲开那本该是野心勃勃的少年的门，他藏在门后，听着她挨家挨户地敲门，听着她一遍遍地说“读书能改变命运”，手心的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可那扇门，终究没被敲响。
失落像潮水，一点点漫过心口。
他正低着头，盯着自己磨破了洞的布鞋发愣，头顶忽然落下一道清亮的声音。
许砚“下班了啊，李雾。”
他猛地抬头，撞进一双笑盈盈的眼睛里。那双眼睛太亮了，亮得他慌了神，像受惊的兔子，慌忙低下头，双手在衣角上反复摩挲着，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只憋出满脸的通红。
许砚的笑依旧明媚，好像早就忘了，几天前她还苦口婆心地劝过他，让他别放弃学业。
原来她早就不耿耿于怀了。
李雾心里的那点期待，碎得稀里哗啦。他攥紧了拳头，转身就要走，帆布包却因为动作太急，晃了一下。
藏在包里的高一课本，露出了一角。
许砚的脚步顿住了。
空气安静了几秒。
李雾的后背僵得像块石头，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许砚“李雾，”
她的声音轻轻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许砚“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想读书的孩子。”
她往前走了两步，停在他面前，目光落在那本露出来的课本上，眼底的笑意淡了些，多了几分认真。
许砚“但前提是，”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像石子投进他沉寂的心湖，
许砚“他不放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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