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男子在锦榻边又欲压来时,她终忍不住细声求道:
“能、能否去榻上?”
时凛垂眸,见这小娘子鬓发湿黏,气息凌乱,颊染绯云,眼眶红红,一副可怜怯怯模样,确教人心软。
他眸光微动,松了口:
“可。你自去伏好。”
林棉如蒙大赦,忙拖着酸软玉腿爬上绣榻,下一瞬便被时凛握住足踝,拖至床尾……
他立着,居高临下,凤眸微垂。纵动作未停,那眼底仍是一派清寂无波。
顶上明灯煌煌,照得一切无所遁形。
林棉窘窘掩住双眸,心下暗叹:这五万钱,原也不是好挣的。
……
次晨,林棉早早转醒。
入眼是敞亮的雕花长窗,简约的藻井悬灯。怔了半晌,方忆起昨夜所为——
她又将己身卖了,且卖与同一男子。
榻另一侧,时凛尚在眠中。薄衾半掩腰际,露出精壮匀称的上身肌理,宽肩窄腰,瘦而不孱。
实是副好皮囊。
林棉颊上发热,趁他未醒,急急下榻寻衣。
她的衣衫不在寝间,零零落落散在外间地上。她强忍腿间酸楚,费力套上素布短衫与绫裤——昨夜离歌楼时,她已换回常服。
“咔嗒。”
寝门轻启,时凛披着绡纹寝衣踱出,正见她蹲在门边着履。
他瞥林棉一眼,未多言,径自绕过厅堂往厨间斟了盏温水。再出来时,林棉已系好鞋绦。
“奴……该去了。”林棉在门边踟蹰片刻,细声道别。
“嗯。”
男子饮了口水,嗓音是一贯的清冷疏离,与昨夜榻间那副情态判若两人。
林棉抿了抿唇,忽又低低开口:
“腹中仍有些疼……郎君能否,再赐些丸药?”
话音方落,林棉颊上已隐隐发烫。上回从他处离去后,小腹便疼了两三日,方将养好些,昨夜一番折腾,今晨那熟悉的抽痛又卷土重来。
时凛动作微顿,眸光扫向她腿间:“又疼了?”
林棉窘窘颔首,老实答道:“与上回痛法一般,甚是难捱。”
时凛唇线微抿,眼底掠过一丝晦暗。他将茶盏搁在案上,抛下二字:
“候着。”
片刻,他自内室踱出,指间捏着两盒番邦丸药,掷入林棉怀中。
“此乃止痛散,一日一服,膳后用。若两日后仍疼,便来医馆寻我。”
林棉忙将药盒塞入布囊,细声道谢:“谢郎君。”
“去罢。”
他转身便回内室,干脆利落,并无半分留恋。
好歹“肌肤相亲”了两回,林棉多少知晓他平日清冷性子。本是银货两讫,能容她宿一夜已是难得。
她背好布囊,正欲开门——
“叮咚、叮咚!”
门铃骤响!
林棉骇了一跳,抬眼便见玄关小屏上映出一张熟脸——
竟是宋泽远!
她心头骤停,反射般缩回厅中,满面涨红,手足无措。
“怎了?”时凛探身问了一句。
“令甥……在门外。”
林棉红着脸道。她记得昨夜宋泽远唤他“小舅”,且恭敬非常,未料竟寻至此地。若教他瞧见自己在此,当真羞煞人也。
时凛亦是一怔,神色旋即恢复平静。他慢条斯理系好寝衣绦带,朝内室方向微扬下颌:
“且进去避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