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轩敞,约有二百余坪,陈设简净,一应灰白之色,细处却透出低调的奢贵。早闻此间屋价极昂,所居皆非俗流——单看楼下那堂皇气象,便知寻常人家攒几世也置办不起。
她瑟缩立于玄关,如鼠避光。时凛阖上门,拉开壁橱掷来一双蒲草履。林棉乖乖褪了布鞋,将脚套进那轻飘飘的履中。
行至厅堂,男子已斜倚锦榻,双腿交叠,姿态慵懒。
那深潭似的眸光在她身上巡梭,直白如鉴宝估珍,林棉只觉自己似那待宰的羔羊,由人掂斤播两。
他不语,她便不敢动。
只垂首立在那儿,指尖掐进掌心。
良久,听得三字冷冷掷来:
“宽衣。”
什么?
林棉浑身一僵。
“不懂何谓验身?”时凛抬眸睨她,“不验,怎知你是否完璧。”
林棉咬住下唇,屈辱如潮水漫遍四肢百骸。
手搭在腰绦上,颤得止不住。
脑中混沌一片,嗡嗡然如有惊雷滚动。
男子目光如炬,直直烙在她身上。那瞳仁极黑,似能洞穿肺腑。他甚至换了个姿势,就这般坦荡而散漫地,盯着她每一丝颤动。
林棉心若擂鼓,颊上滚烫,似全身血都涌上了头脸。一双手搓了又搓,无处安放。
时凛把玩着手中瓷盏,不紧不慢道:
“取卵之后,小腹绞痛、呕恶厌食、卵巢胀大、气息难续……这些苦楚皆须自负。重则染上肝瘟、杨梅疮、艾邪之症。你堂堂A大女秀才,这些该比吾更明白,何须多言?”
林棉面色“唰”地惨白如纸。
指尖抖得愈厉害了。
“脱。”
他忽将茶盏往案上一顿,轻响如锤:
“速。”
林棉攥住腰绦玉扣,指节发白,久久不敢松。
下一瞬,她骤然退缩:“奴、奴反悔了……这就走。”
言罢慌慌转身去拉门闩,那手颤得如风中秋叶,却怎也拽不开——
门已自内反锁。
林棉心头一坠,直沉到谷底。
恰此时,时凛不疾不徐踱来。身形颀长,轻而易举将她困在门扇与他胸膛之间。
他步步逼近,俊颜距她不足一寸,气息拂面,尽是迫人威压。
“悔?”他低笑,嗓音淬着冰,“迟了。”
“卖与不卖,岂由得你说改就改?天下哪有这般便宜事。”
林棉瞳仁骤缩,面上血色尽褪,背脊紧紧抵着门板。
“奴真知错了……求郎君高抬贵手,日后绝不敢再扰……”
时凛垂眸,便见那双泪眼盈盈,眶鼻俱红,可怜如雨中雏雀。
他冷声问:“当真不卖了?”
“不、不卖了。”林棉慌忙摇头。
“日后也不卖了?”
泪珠儿再忍不住,簌簌滚落:“永不再犯……求郎君放奴归去,此生铭感大德……”
时凛偏过头,骨节分明的手在她肩头轻拍两下。
瘦棱棱的,只余一把骨头。
他移开视线:“滚罢。”
林棉泣着转身拉门,仍拽不动。一只大手自后覆来,带着她往上一提——“咔嗒”一声,门竟开了。
原来这锁须反向而启。
她不及细想,哭着奔了出去,连鞋也忘了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