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如何验法?”那厢女声颤颤巍巍,强压着心头惶怯。
时凛漫然问道:“身在何处?”
林棉声若游丝:“北城A大,营建学院。”
“原是匠作行当?”
“……嗯。”她将脸埋进臂弯,颊上滚烫,只觉辱没了这身份。
时凛掣了水,扯过绡巾拭手。五指修长如玉,攥着那方寸铁匣,自浴间踱出。
他素无携人归宅的习惯。
然夜深懒动,只存一念——赌这痴儿敢不敢来。
若真敢来,定要好好吓她一吓。
遂报了住处:“八方城,六幢十层九号,即刻过来。”
林棉耳根脖颈霎时红透,灼如滴血。
瞥了眼时漏,学舍尚有半刻便要锁门。
正踌躇间,母亲往日咒骂声又萦耳畔:
“供你吃穿,东挪西借凑束脩,好容易熬成个女秀才,半分银钱不往家里捎,整日哭穷!倒不如隔壁宋家丫头,初中辍学去打工,月月能寄万钱回来,养你有何用!”
她咬唇不语,那厢已传来嗤笑:
“既无胆量,休做发财梦。趁早歇了罢,小匠人。”
林棉攥紧掌心,硬生生挤出二字:“……我去。”
此刻她独坐学舍楼道,四下漆黑无人。深吸一气,声如蚊蚋却坚定:
“奴这就来,郎君稍候。”
……
八方城离学府不远,公车四驿,地铁两程。
林棉循着舆图搭上末班车,车厢空寂,只闻报站清音。
未几即到。
寻至那六幢楼外,但见朱门绣户,俨然富贵之居。电梯需玉钥方启,她只得踟躇厅堂候着,抖着手拨通电话:
“奴、奴到了,梯门有禁,上不得……”
时凛接电时,实未料她真会来。
静默片刻,鬼使神差道:
“候着。”
挂断后随意披了件家常澜袍,便下了楼。
厅堂等候处设着锦榻小几,零星坐着几人。
时凛目光一扫,即见角落里那抹纤影——素白短衫,阔腿布裤,黑帆布履,通身稚拙拘谨,一副清澈又愚钝的模样。
他缓步近前。
林棉正襟危坐,偷眼打量四周华奢陈设,指尖悄悄掐进掌心。
忽闻头顶一道清冽男声:
“六五二九?”
她惶然抬头,正撞进一双深邃眸子里。
男子负手立于跟前,身姿颀长如松,沐浴后的清冽气息淡淡笼下。居高临下,将她怯态尽收眼底。
林棉怔了怔,尚未回神,已听那嗓音泠泠落下:
“手机尾号,六五二九——”
他稍顿,目光如刃:
“完璧身?”
林棉闻言,脸上“腾”地烧起一片红云。
脑中嗡嗡作响,四肢僵得似木雕泥塑。
她万没料到,电话里那般凶蛮的男子,竟生得这般清俊——只闲闲立在那里,便如琼枝玉树,教人挪不开眼。偏那通身疏冷之气,又让她不敢近前半分。
他似是方沐毕,墨发尚带湿意,眉眼间染着三分慵懒七分清寒。
林棉垂首,颊上飞红:“是、是奴家。”
“随我来。”
男子撂下三字,转身便向电梯行去。
林棉局促起身,昏昏然跟在后头。
……
此间果是贵胄之居,一梯仅通两户。出得电梯,时凛指尖按上玉锁。
“嗒”的一声轻响,门扉洞开,他声线漫不经心:
“进。”
林棉咽了咽津唾,小心挪步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