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瘫坐在冰冷的地上,看着他伸到我面前的那只手。那只刚刚还沾满我族人鲜血的手,此刻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白皙修长,没有一丝瑕疵。
他让我出去。
出去做什么?像其他族人一样,成为他脚下的一具尸体,还是成为他手上的一枚棋子?
可我还有选择吗?
门外是死路,这暗室里也早已没有了生门。我的家人、我的族人,都已经倒在了他的手下。我是唯一的幸存者,不是因为我幸运,而是因为他允许我活着。
因为,我还有用。
我看着他那双含笑的桃花眼,那里面没有怜悯,只有掌控一切的从容。他知道我无处可逃,他知道我会乖乖听话。
这就是“花儿爷”的手段。
我颤抖着,扶着冰冷的石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双腿因为长时间的蜷缩和恐惧而麻木不堪,刚一着地就一个踉跄,差点再次摔倒。
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出丑,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
我扶着墙,一步一步,像是走向刑场般,挪出了暗室。刺眼的光线让我下意识地眯起了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了外面的景象。
满地狼藉,尸横遍野。
这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此刻却成了人间地狱。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站在我面前,衣衫整洁,纤尘不染,仿佛刚才的血腥屠戮只是一场幻觉。
“解……解当家的……”我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他没有看我,目光越过我,落在了那些尸体上,眼神淡漠得像是在看一堆垃圾。
“从今天起,你就不是什么张家的小姐了。”他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是我解雨臣的太太。”
我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嫁给他?
跟这个杀了我全家的仇人?
“不……不可能!”我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可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后面的话全都被堵在了喉咙里。那不是求偶,那是宣告,是占有,是将我最后一点尊严和身份都彻底碾碎,然后强行按上他的烙印。
“没有别的选择。”他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语气依旧很轻,却带着钢铁般的冷硬,“你是张家唯一的‘幸存者’,也是我解雨臣明媒正娶的妻子。以后,谁要是再敢动你一根汗毛,就是跟我解家过不去。”
他这是在给我披上一层保护壳,一层用我的血泪和仇恨编织成的、最坚固的保护壳。
我成了他的太太,张家的血海深仇,就变成了他解家的家事。那些还在暗处觊觎、想要对张家赶尽杀绝的势力,从此以后,都要掂量掂量解家的分量。
我成了他棋盘上最重要的一颗棋子,一颗活着的、会呼吸的、用来向整个江湖宣告他解雨臣权势的棋子。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看着他,眼泪无声地滑落。
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去我的眼泪。他的指尖冰凉,触感像蛇一样滑腻。
“因为,”他凑近我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廓,声音低沉而蛊惑,“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去。也只有这样,你才能……永远留在我身边。”
他直起身,再次向我伸出手,这次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容抗拒的温柔。
“过来。”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恨不得食肉寝血的仇人,看着这个将我从地狱里捡回来的“丈夫”。我缓缓地、颤抖地,将自己的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很暖,干燥而有力,瞬间将我冰冷颤抖的手完全包裹。
他满意地勾了勾唇角,握紧了我的手,转身向外走去。
“走吧,太太。”他笑着说,“回家。”
我被他拉着,踉踉跄跄地跟在他身后,走过满地的血污和尸体,走过我曾经的整个世界。我没有回头,因为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我只能嫁给他。
在那个血色的夜晚,在那个尸横遍野的地方,我把自己,连同我所有的仇恨和绝望,一起嫁给了这个叫解雨臣的男人。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我只知道,从今往后,我的命,不再属于我自己。
它属于解雨臣。
我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