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像一根淬了冰的针，精准地刺进我最后一丝侥幸里。门“吱呀”一声合上，隔绝了手电光和那些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却把我彻底丢进了比黑暗更浓稠的绝望中。
“下一个，就是你。”
我瘫软在冰冷的石地上，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像是受伤的幼兽。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混着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一片冰凉。我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用疼痛来逼迫自己保持清醒，不敢再发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声响。
我知道他说得出就做得到。
解雨臣……这个名字以前在我耳中，只是家族长辈口中一个“年轻有为、深不可测”的代名词。我甚至曾在宴会上远远见过他一次，那时他穿着得体的旗袍，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给在场的每一位长辈敬酒，温文尔雅得像个真正的世家公子。
可今天，我亲眼看着他，用那双弹琴般修长干净的手，亲手扭断了我叔叔的脖子。他甚至没有皱一下眉头，脸上那抹笑意都没变过，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
“别怕，下一个，就是你。”
他是在享受这个过程。他在狩猎，而我，是他特意留到最后的、唯一的“猎物”。
暗室的门缝里透进一丝微弱的光，我惊恐地发现，那扇厚重的铁门并没有完全关死，留了一道细小的缝隙。透过那道缝隙，我能看到外面洗漱间里惨白的瓷砖，还有洗手台上尚未干涸的、已经变成暗褐色的水渍。
那是我亲人的血。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我死死捂住嘴，不敢吐出来。我强迫自己冷静，强迫自己去听，去感受外面的动静。
脚步声彻底消失了，整栋楼死寂得像座坟墓。除了我自己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什么都听不到。
他们走了吗？
还是说……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颤抖着，一点点挪动几乎麻木的身体，想要离那道门缝更远一些。可就在这时，一阵悠扬的戏曲声顺着那道门缝，若有若无地飘了进来。
还是那首《贵妃醉酒》。
那婉转的调子在空旷死寂的楼道里回荡，像是一条无形的丝线，精准地缠绕上我的心脏。它不是从远处传来的，它就在门外！就在离这间暗室不远的地方！
他没有走！
他在外面，在等着我，等着我因为恐惧而崩溃，等着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冲出去，然后……亲手了结这场“游戏”。
我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那优美的曲调，此刻听来，比任何鬼哭狼嚎都更要恐怖百倍。那是催命的符咒，是宣告我死期的丧钟。
我蜷缩在最深的角落里，指甲深深抠进墙壁的砖缝，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不知道他是不是正靠在门外的墙上，一边哼着曲子，一边玩味地听着我在这里瑟瑟发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戏曲声时断时续，像是在和我玩捉迷藏。每一次它响起，我的心就猛地一沉。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那戏曲声终于停了。
紧接着，我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
然后，是一阵缓慢的、拖沓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轻，很慢，一步一步，朝着我所在的这间暗室走来。
哒……哒……哒……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神经上。
我死死闭上眼睛，把脸埋进臂弯，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我知道，躲不掉了。
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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