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沈清莞靠在车厢壁上，脸色苍白如纸。
体内的“牵机引”虽然被薄荷汁和猪油暂时压制，但那股灼烧般的痛楚仍在五脏六腑间肆虐。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阿箬抱着那个破旧的樟木箱子，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从冷宫的破败到东宫的威严，巨大的落差让她这个小丫鬟连大气都不敢喘。
“娘娘，我们……我们真的不用死了吗？”阿箬带着哭腔问道。
沈清莞没有回答。
她掀开车帘的一角，看着外面高耸的宫墙。冷宫是地狱，可这东宫，又何尝不是一座更华丽、更森严的囚笼？
“从今往后，我不是娘娘。” 沈清莞的声音冷得像冰，“我是东宫的药人，沈清莞。”
马车停下，陆昭站在东宫偏殿的门口，静静等候。
“沈姑娘，请。”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眼神复杂。
偏殿内，烛火通明。
萧景渊并没有在正厅接见她，而是将她带到了自己的寝殿——揽月阁。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龙涎香。沈清莞的鼻子动了动，她闻到了至少七种不同的药材味道，其中最浓重的，是一种名为“断肠草”的剧毒。
（专业嗅觉启动）
断肠草：剧毒，但微量可入药，主治风湿痹痛。
鹤顶红：微量研磨入酒，可活血化瘀。
曼陀罗：致幻，但可缓解剧痛。
“你在闻什么？” 萧景渊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他似乎正在更衣，身形在屏风上投下修长而略显单薄的影子。
“在闻殿下的病。”沈清莞直言不讳，“殿下不仅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你体内的毒，比我的还要霸道。”
屏风后的动作一顿。
片刻后，萧景渊走了出来。他只穿了一袭宽松的玄色寝衣，长发披散，少了白日的威严，多了几分病态的慵懒。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
他走到沈清莞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很聪明。但也太胆大妄为。”
他挥手示意。
陆昭立刻命人抬上了一个巨大的红木架子。架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瓷瓶、玉瓶，足足有三十六个。
“这些都是本宫每日要服用的药。”萧景渊指了指那些瓶子，“太医院开了三年，越治越重。本宫听说，你能解‘牵机引’。从今日起，你若是能从这三十六种药里，挑出对我有用的，本宫便留你一命。若是挑不出来……”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阿箬吓得腿都软了。
三十六种药，混合在一起，这哪里是治病，分明就是毒药大杂烩！太医院的那些老头子，简直是在草菅人命！
沈清莞却笑了。
她不仅不害怕，眼中反而燃起了兴奋的光芒。
作为一个法医，她最喜欢的就是解谜。而人体，就是最精密的仪器。
她走上前，一一打开那些瓶盖。
有的闻了闻，有的倒出一点在手心看了看，甚至还有的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萧景渊靠在软榻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表演”。
“殿下，”沈清莞突然开口，语气严肃，“你最近是不是经常感到胸闷气短，夜间盗汗，且指尖发麻？”
萧景渊眼神一凝：“你怎么知道？”
“不是我知道，是你的身体在告诉我。”沈清莞拿起一个装着红色药丸的瓶子，“这颗‘赤阳丹’，是大补之物，但殿下体内有淤毒，虚不受补。你吃了它，不仅补不进去，反而会助长毒气攻心。”
她又拿起一个装着黑色粉末的瓶子：“这‘黑玉散’，是解毒的良药，但药性太猛，伤及根本。殿下现在就像一个漏了底的水桶，一边在漏水（中毒），一边在疯狂倒水（吃补药），水桶早就炸了。”
她这一番话，说得陆昭目瞪口呆。
太医院的那些御医们引经据典说了三年都没说明白的病理，沈清莞只用了几分钟，用“水桶”和“漏水”这种通俗易懂的比喻，说得清清楚楚。
萧景渊坐直了身体，眼中精光暴涨。
“那你告诉本宫，该如何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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