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着发烫的手机,我反复核对屏幕上的定位——那是城郊一片荒僻的丘陵地带,地图上标注的区域连条像样的公路都没有,只有大片的荒地和废弃的砖窑。换作平时,我绝不会踏足这种地方,但此刻,“末法时代”四个字像块千斤重的石头压在胸口,失业的窘迫、房租的催逼、路人眼里的戾气,都让我生出破罐破摔的勇气。
我咬咬牙,用仅剩的钱打了辆网约车。司机师傅瞅着导航地址,皱着眉嘟囔:“小伙子,那地方荒得很,连路灯都没有,你去那儿干啥?”我扯了个谎,说“去看个亲戚”,师傅摇摇头不再多问,车厢里只剩下发动机的轰鸣和导航仪冰冷的提示音。车窗外的风景渐渐从鳞次栉比的楼房变成低矮的平房,最后连平房都消失了,只剩下一望无际的野草,风一吹,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无数人在低声抱怨。
四十分钟后,车停在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师傅指了指前方:“就到这儿了,再往里车开不进去,你自己小心点。”我付了钱下车,看着网约车掉头驶离,扬起的尘土迷了眼,身后是空荡荡的公路,身前是紧闭的铁门,门内隐约能看到郁郁葱葱的树影,和周围的荒芜格格不入。
我走到铁门前,犹豫着伸手去推——本以为会是锈死的沉重,没想到门轴转动时竟发出清脆的声响,像被精心保养过。门缓缓打开,一条铺着青石板的小路蜿蜒向前,路两旁种着玉兰和海棠,花瓣落在石板上,像铺了一层粉色的雪。走了约莫两百米,视线豁然开朗,一栋白墙灰瓦的别墅赫然出现在眼前,不是那种浮夸的欧式建筑,而是带着中式庭院韵味的独栋小楼,落地窗擦得一尘不染,能隐约看到里面的陈设。
我站在原地,愣了足足五分钟。这不是幻觉——庭院里的喷泉正汩汩地喷着水,锦鲤在池子里游弋,假山旁的竹子长得郁郁葱葱,甚至能闻到空气中浮动的桂花香。我掐了自己一把,疼得龇牙咧嘴,这才敢迈步走近。
别墅的大门虚掩着,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暖融融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木质香和茶香。客厅大得超乎想象,挑高的天花板上悬着一盏水晶灯,米色的真皮沙发柔软得能陷进去,旁边的实木茶几上摆着一套精致的茶具,甚至还有刚切好的水果,水珠还挂在葡萄表面,新鲜得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
我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子,踮着脚往里走。一楼有厨房、餐厅、书房,还有一间影音室,投影仪挂在天花板上,幕布足有一面墙大;二楼是卧室和衣帽间,每间卧室都带着独立的卫生间和阳台,床上的被褥是真丝的,摸上去滑溜溜的;甚至还有一间酒窖,里面摆着各种我叫不上名字的红酒,标签上的年份远得离谱。
最让我震惊的是后院。绕到别墅后面,一道月亮门隔开了另一片天地——几十平米的菜园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一畦畦的青菜、黄瓜、番茄长势喜人,旁边还有搭好的葡萄架,一串串青紫色的葡萄垂下来,伸手就能碰到。角落里种着草莓,红红的果子藏在绿叶间,甚至还有几棵果树,苹果和梨子沉甸甸地挂在枝头,压弯了树枝。
我蹲在菜园边,伸手摸了摸番茄的叶片,触感真实得不像话。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行新字:“浮生别院归您所有,院内一切皆可享用;每日可通过手机随机召唤一位历史人物前来做客,共度时光。”
我盯着屏幕,心脏狂跳不止。召唤历史人物?这比别墅本身更荒诞。我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屏幕上的“召唤”按钮,手机屏幕闪过一道微光,随即弹出一个提示:“恭喜您,首次召唤成功,受邀人:苏轼,即将抵达。”
苏轼?那个写“大江东去”的苏东坡?我刚想笑这系统是不是疯了,后院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我猛地回头,看到一个穿着浅蓝色长衫的中年人站在月亮门口,手里摇着一把折扇,眉目疏朗,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菜园里的番茄。
“此地竟有如此奇特的果子,红彤似火,倒比江南的杨梅更惹人喜爱。”他转过身,看向目瞪口呆的我,拱手作揖,声音温润如玉,“在下苏轼,字子瞻,敢问阁下是?”
我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末法时代的泥泞里,我捡到的何止是一栋别墅,像是捡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而这个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