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在原地,看着眼前身着长衫、眉目温润的苏轼,一时竟忘了言语。他倒不见外,踱步到番茄藤旁,伸手轻轻碰了碰红彤彤的果实,转头冲我笑:“阁下莫不是被在下吓着了?方才见此处瓜果新奇,忍不住凑上来看,唐突了。”
我这才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摆手:“没、没有!苏先生……我是说,东坡居士,您真的是……?”话没说完,自己都觉得荒谬,可眼前人的气度、谈吐,分明与史书里描摹的苏轼别无二致。
苏轼挑眉,折扇轻敲掌心:“居士之称倒也贴切,不过如今既到了阁下的地界,唤我子瞻便好。”他说着,目光扫过庭院里的瓜果蔬菜,又望向别墅里的陈设,眼中满是好奇,“此地风物奇异,与我所识的世间全然不同,阁下倒是会享受。”
我领着他走进客厅,泡上一壶热茶,指尖还在微微发颤。看着他熟练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赞叹“汤色清亮,滋味醇厚,比汴京的龙凤团茶更有韵味”,我突然生出个荒诞又有趣的念头:这位在历史上名垂青史的大文豪,若是落在如今的末法时代,怕是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子瞻先生,”我忍不住开口,“您要是生在现在,怕是不愁生计的。”
苏轼放下茶杯,饶有兴致地问:“哦?此话怎讲?如今的世道,讨生活不易?”
我苦笑点头,把当下找工作的艰难、内卷的残酷说给他听。他听罢,沉吟片刻,忽而笑了:“原来如此,不过世事殊途,谋生之法,终归是藏在本事里的。”
他这话倒不假。我看着他,细数起来:“就说您的诗词,放到现在,随便一首新作发到网上,怕是立刻能冲上热搜,出版社抢着签您,光是版税就能吃到饱;您的书法,‘宋四家’之一,一幅字拿到拍卖行,价格能拍到天价,就算是日常写个匾额、题个扇面,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苏轼闻言,捋着胡须笑:“笔墨之事,不过是遣兴抒怀,倒没想过能换生计。”
“不止这些,”我越说越兴奋,“您懂美食啊!东坡肉、东坡羹、东坡豆腐,哪一样不是传世的佳肴?开个私房菜馆,主打‘东坡家宴’,请您当主厨兼老板,预约怕是能排到半年后,比那些网红餐厅火多了;您还懂园林造景,看看您笔下的黄州东坡雪堂、惠州合江楼,如今的景观设计师都得向您取经,随便接个项目,酬劳就能买下半套房。”
我顿了顿,想起他一生辗转各地,见闻广博,又补充道:“您还能做旅行博主,带着网友逛遍大江南北,讲讲各地的风土人情、历史掌故,比那些只会打卡拍照的博主有深度多了;甚至当个文化主播,讲讲诗词、聊聊历史,直播间人气绝对爆棚,打赏礼物能堆成山。”
苏轼听得眼睛发亮,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的落日余晖,感慨道:“没想到我这些‘雕虫小技’,在如今的世道竟能派上这么多用场。想来无论何时,人只要有安身立命的本事,便不愁前路。”
他这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我心上。我失业数月,总觉得是时代不公,却忘了自己始终没练就真正“安身立命”的本事。看着苏轼,我突然想起他一生坎坷,屡遭贬谪,却总能在逆境中寻得乐趣,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黄州的猪肉、惠州的荔枝、儋州的生蚝,皆是他在困顿里找到的光。
“阁下似乎有心事?”苏轼敏锐地察觉到我的低落,走过来拍拍我的肩,“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眼前的难处,不过是途中的一阵风雨罢了。”
他说着,走到厨房门口,探头看了看里面的厨具,眼睛一亮:“方才听你说东坡肉,我倒有些技痒,不如今日便露一手,让阁下尝尝正宗的东坡肉?”
我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引着他走进厨房:“那敢情好!我这儿有五花肉,调料也齐全,就等您大显身手了!”
厨房的烟火气升腾起来,苏轼熟练地处理着食材,嘴里还念叨着“慢炖才能出味,心急不得”,我站在一旁打下手,看着他从容的模样,心头的郁结竟消散了大半。末法时代的戾气、找工作的焦虑,似乎都被这厨房的暖意和苏轼的豁达冲淡了。
原来这栋别墅带来的,不只是一处栖身之所,更是一份意外的救赎——在这位千年之前的文豪身上,我看到了在困境里活下去、活出彩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