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她小声说，声音在夜风中轻得几乎听不见。

秦泽点点头，重新坐回长凳，戴上耳机，目光投向球场。

但苏琪注意到，他的耳根似乎有些发红——也许是灯光造成的错觉？

“学妹，你高二几班的？”那个栗色头发的男生凑过来，笑嘻嘻地问。

苏琪还没回答，哲一铭就一把勾住那男生的脖子往后拖：“周子轩你差不多得了，没看人家小姑娘都被你吓着了？”

“我哪吓她了？我就是友好地问问...”

“友好个屁，你那笑容跟人贩子似的。”

“你胡说八道！我长的那么帅...”

“哎呀你恶心到我了！”

几个男生笑闹成一团。苏琪站在原地，手里握着那瓶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苏琪，”秦泽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喧闹瞬间安静下来，“你朋友呢？”

“她...她方便去了，让我在这儿等。”苏琪老实回答。

秦泽“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他单手打开一瓶水，仰头喝了几口，喉结上下滚动。灯光落在他线条分明的下颌线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苏琪忽然想起那个黄昏，夕阳下的少年也是这样仰头，不过是抽烟，而不是喝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重叠，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学妹，别理他们，他们就爱起哄。”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苏琪转头，看见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对她笑了笑，“我是陈浩，我们见过，在书店外。”

苏琪想起来了，是那个被秦泽踹了一脚的朋友。她点点头：“我记得。”

“秦泽胳膊还没好，不能打球，就只能坐这儿给我们当后勤。”陈浩指了指那几瓶水，调侃道，“结果这大爷脾气大得很，让他递瓶水跟求他似的，还是学妹有面子，主动送水。”

秦泽瞥了他一眼：“再多说一句，剩下的水你自己买。”

陈浩立刻举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不说了呗。”

场上的男生喊陈浩过去替补，他朝苏琪摆摆手“你们聊哦！”跑进了球场。哲一铭和周子轩也跟着上了场，休息区只剩下苏琪和秦泽两人。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远处球场的喧闹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苏琪站在离长凳两步远的地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矿泉水瓶的标签。

“胳膊...好些了吗？”她终于鼓起勇气问。

秦泽转过头看她，灯光在他眼中映出细碎的光点。“好多了。”他顿了顿，补充道，“拆线了。”

“那就好。”苏琪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傻气得很。她咬了咬下唇，搜肠刮肚想找点别的话题，大脑却一片空白。

“你，”秦泽忽然开口，“这个点经常会来操场？？”

“啊？不、不是，”苏琪慌忙解释，“是陪朋友，她说要减肥...”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解释听起来更奇怪了。

秦泽似乎轻笑了一声，很轻，轻到苏琪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减肥？”他重复道，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

苏琪的脸“腾”地红了，幸好夜色遮掩了她的窘迫。“她觉得自己胖了，其实一点都不...”

“苏琪！”林薇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小跑着过来，看见秦泽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说你怎么半天不...”

“我们走吧！”苏琪打断她，几乎是拽着林薇的胳膊就要离开。

“欸等等，我还没跟学长打招呼呢...”林薇挣扎着，朝秦泽挥挥手，“学长好！我是苏琪的朋友林薇！”

秦泽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苏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拽着林薇，匆匆说了声“学长再见”，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走出很远，她才放慢脚步，手心那瓶水已经被她的体温焐得温热。

“可以啊苏琪同学，”林薇用手肘碰碰她，一脸坏笑，“深藏不露啊，居然跟秦泽这么熟！”

“没有，就是偶遇...”苏琪小声辩解，脸还红着。

“偶遇？”林薇拖长声音，“什么样的偶遇能让秦泽主动送水？我可是听说了，多少女生想跟他说句话都难，他居然还跟你说话！”

“他只是随口一问。”

“随口一问也是问！”林薇揽住苏琪的肩膀，压低声音，“老实交代，你们什么时候...”

“真没有。”苏琪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好友，“我们真的不熟，今天就是碰巧。”

林薇盯着她看了几秒，叹了口气：“好吧，信你一次。不过...”她眨眨眼，“他对你肯定不一般，我以我十年的八卦经验担保。”

苏琪没接话，只是握紧了手里的水瓶。塑料瓶身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那晚回到宿舍，苏琪将那瓶水放在书桌一角，没有打开。室友问她怎么不喝，她只说还不渴。

熄灯后，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水瓶上投下一道银边。苏琪躺在床上，脑海里反复回放操场上的一幕幕——秦泽扔水给哲一铭时的干脆，他递水给自己时的自然，他仰头喝水时滚动的喉结，他在灯光下半明半暗的侧脸。

还有那句“你朋友呢”。

他记得她。不是仅仅知道名字，而是记得她上次崴脚时有人陪着她，所以这次会问“你朋友呢”。

这个认知让苏琪的心像被羽毛轻轻搔过，泛起细细密密的痒。她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

暗恋是一个人的事，但知道对方眼中曾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哪怕只是一瞬，也足够点亮许多个黯淡的夜晚。